察觉到身边的人很长时间没有动静，蒋林熙向一旁瞟去，便看到穆霭目不转睛、眸光闪烁的欣赏模样，他胸口顿时生出一股自己也不能理解的怒意。

蒋林熙用力握住穆霭的手腕，一把将人扯过来面向自己，语气不善地问道：“不是说要学打篮球吗？瞎看什么！你个半吊子看得懂吗？”

穆霭被吓得瞪大眼睛，他不知道自己又怎么惹了对方生气，只得放软语气，“我，我在等你教我……”

一句话把蒋林熙的怒火浇灭大半，少年紧绷的表情松懈不少，“哼，这还差不多，别忘了可是你要我教你的。”

“？”

穆霭怔愣地看向拉着自己往内场走的蒋林熙，不是这人主动教他的吗？怎么成了自己要求的？

嘴巴微张，穆霭想辩解，可又回忆起刚才蒋林熙可怕的表情，他立马住了口。

算了，暴躁的家伙指不定又因为什么事发火，他还是别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蒋林熙这人，别看在外是和煦微笑的迷人模样，背地里的脾气却很是恶劣，有时候被气急了，他不是猛踹就是摔烂身边能看到的所有东西。

之前几次若不是穆霭拦着，蒋林熙差点把路边公用电话亭的塑料墙用书包砸碎，所以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更像炸药和灭火器。

尽管偶尔穆霭这个灭火器也会被炸药伤到，不过他庆幸自己遭受舅舅的打骂次数多了，相比之下，蒋林熙不经意的几次误伤对他来说不痛不痒。而且蒋林熙若是心情好，也会在事后对他道歉，让他带给穆霭的那些伤害更成了过往烟云。

穆霭低下头，认命般被蒋林熙牵着手腕往人群里走，穿过层层的人墙，他们终于成了这场篮球赛第一排的观看者。

当真是位置绝佳，刺眼的篮球探照灯下，就连几位在打球的人起跳时从脸上落下的汗珠都清晰可见，原本喧嚣的欢呼声更是震耳。

穆霭环视一圈四周尖叫加油的人，还有场上对决的几位球手，缓慢睁大了眼睛。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自己也被这种激动人心的氛围感染，心脏怦怦跳动，发颤发抖，停不下来。

看得投入时，穆霭耳边一阵温热，“考试里是不是有罚球线投篮十次？”

还没有从热烈的气氛中反应过来，穆霭咧开嘴角，愣愣地点头，“嗯，有。”

轻笑声旋即响起，“呵，那正好，现在你可以好好看着他们了，因为还有两分钟，就是你上场！”

什么？！

穆霭瞳孔放大，他转头看向笑得天真的蒋林熙，抬高音量：“我上场？”

蒋林熙却转而望着球场，不再看向穆霭，漫不经心地回道：“没错。”

“可是，可是我什么都不会！我怎么上场？你没在开玩笑吧？”穆霭倏然变得紧张，现在不禁是心脏颤抖，他手指都控制不住地抖动，一想到自己要在数百人前投篮，穆霭就觉得大脑嗡嗡作响。

蒋林熙笑了笑，晃动手指，“没有开玩笑，就是你。还有两分钟，上半场的比赛便会结束，中场休息的三分钟里两队将会各派出一人在罚球线投篮，一共十个球，每投中一个得一分，所以穆霭，不要给我丢人啊！正好，我也可以趁今晚看看你的水平到底如何？”

“那还用看吗？我一定不行啊！你……”穆霭着急反驳。

“嗯？怎么？不愿意吗？”蒋林熙脸色肉眼可见地变暗，眼底的阴鸷瞧得穆霭瞬间止住后面的话。

这时穆霭明白了，蒋林熙没在开玩笑。

他转过头，握紧拳头凝视场上的计时器，脑中万千想法闪过，回响最大的声音是：放弃！

从过去到现在才学了不到两个月的篮球，他怎么可能比得过专业打篮球的人？可是，如果临阵逃走，他一定会被蒋林熙整得很惨。

他不愿惹怒蒋林熙，因此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内心随数字计时器上的倒数红字变得焦虑不安，穆霭眼睁睁地看着时间从开始的两分钟变为现在的45秒，看着因为一次次投篮而变得亢奋的人群。

他知道，三分钟的罚球很重要，对于暂时落后的一队是追赶上对方的好时机，而对于暂时领先的一队也要谨慎不能让对手追上比分。

穆霭害怕地咬紧嘴唇。

他不行，他一定不行！

抓住蒋林熙的衣袖，穆霭重新哀求道：“别，别让我上场，行不行？我害怕，我投不进球。”篮球课上他的水平永远是垫底，他怎么能投中站在罚球线的球？

蒋林熙玩味地斜睨向可怜巴巴瞧着自己的穆霭，又瞥向对方拉着他衣袖的手，心情大好。

他抬手覆上穆霭的脖颈轻轻摩挲，难得耐心地安慰道：“放心吧，投不中也没关系。对方派出来的那位，水平与你差不多，是名女生。”

穆霭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声音略带委屈道：“那更不行，求你了，女生也不行，我回家，我想回家了！”

“吁！！”

尖锐的哨向阻止了穆霭后面的话，也昭示着上半场比赛的结束，Dawn、Eagle与Sky与另一边的比分为30-21，差距9分。

穆霭不知道自己会为哪一方投篮，不过不论是哪一队让他上场，投出十个球都将是灾难。

他不敢面对场上和观众位上嚣张球手的讽刺与挖苦，尽管平时在学校里受过了很多白眼，但那都是没成熟的高中生之间的小打小闹，与现在这群人完全不一样，如果一个人的球技很差，在这里真的会被鄙视到体无完肤。

穆霭猜不出来蒋林熙真正的目的，也没时间细想，他只清楚如果自己投的十个球很差，那么迎接他的一定是比死还难受的唾沫攻击。

蒋林熙感受到穆霭的恐惧，然而，他并没有心生怜悯，只是摸着穆霭泛出冷汗的后颈，邪笑道：“来不及了，穆霭。你，必须上场。”这也是他对穆霭刚才忽视他，目不转睛盯着场上那个新来男生的惩罚。

“我……”

没等说完，身后一道很是清朗的男声打断了穆霭的话，“你就是要替我们队投球的人吗？”话语中喘着的粗气昭示他刚结束一场剧烈的运动。

穆霭愣住，接着缓慢转头，三位高大的男生站在后面齐刷刷地望向他，每个人都用印着异域花纹的黑色三角巾或黑色口罩掩面，让人看不到其真实面容。

穆霭不知道是谁问的他问题，况且他真的没信心在众目睽睽之下可以投进十个球，便当起了缩头乌龟摇摇头，不想被身后的蒋林熙戳破了他的谎言。

蒋林熙散漫地搂住穆霭肩膀，“喂，怎么不是你，就是你啊！”

中间那名叫Dawn的男生听到蒋林熙的话，弯起眼睛，看向穆霭，“我看你有些眼生，是新来的吗？叫什么啊？”

穆霭犹豫要不要回答自己的真实名字，蒋林熙及时抢了话，“Fog，他的名字。”

Dawn轻笑，“OK，你叫我Dawn就行，一会儿上场，不用紧张！”一边用深灰色毛巾擦着汗，男生一边将手放在穆霭头顶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