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几乎夺眶而出模糊了视线,穆霭马上回答:“没,没有...不是的……”
他没有不喜欢云景阳,他很喜欢很喜欢云景阳,云景阳为什么会觉得他不喜欢他?
听到穆霭的否认,云景阳苦涩地笑笑,然后用指腹抹去了穆霭在不断落下的眼泪,“别哭,穆穆。我知道你做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的理由,我不会逼问你离开的原因。”
就像当初在香港,当他知道穆霭主动联系蒋林熙时,尽管心脏痛到麻痹,却不愿将怒火与怨气加注在穆霭身上。因为他了解穆霭,他知道这人的顽固也知道这人的倔强,同样明白穆霭的坚强。从高中相识开始,不论遇到什么事情,穆霭的第一反应总是选择默默隐忍,于是造就了他不依赖任何人的性格。
过去,他会生气穆霭对自己的不信任,不过更多的时候他是心疼。自从知道了当年穆家发生的事情后,云景阳对穆霭更没有了埋怨,只剩下疼惜像湖面涟漪一阵风或一颗小石子便能轻易将其扰乱唤醒。
云景阳眉眼温柔,他看着眼前在抽噎的穆霭,余光瞧见了站在客厅里略显呆傻的文绍军,对方表情木讷,看向他的眼神疑惑但没有丝毫的攻击性,安静得像家里不听话的孩子初次见到来拜访的亲戚。
云景阳掌心抹去挂在穆霭下巴处的泪珠,小声问道:“我能进去坐一坐吗?”
听到云景阳的话,穆霭哭得更凶了。他不愿看到云景阳对自己小心翼翼、礼貌有加。
抓住云景阳的手腕,穆霭用力将人扯到屋子里。
“砰!”门被关闭,扬起一阵细小的尘埃。
屋内菜香飘逸,可穆霭似乎忘记了一切,他哭着将云景阳按在墙上,双手攥紧了对方的衣领,却将头低下迟迟不肯说一个字,唯有呜咽声不止。
良久,穆霭摇头,眼眶中的泪旋即滴落到脚下破碎,“对不起,唔…我,我不想这样的,我没有不喜欢你,真的没有。”
“我只是,只是…觉得,不可以……云景阳…对不起。”
耳边的嗡响躁动着穆霭的神经,分别的一个多月,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云景阳,但他总觉得不是正确的时间,他还没找到真相,还没将坏人绳之以法,他怎么能沉溺在感情中?
然而再次见到云景阳,穆霭终于明白面对云景阳他始终做不到掩饰自我。
自从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被欧阳霖害死后,那些虚假的伪装,那些故作坚强,在看到云景阳的一刻全部化成了齑粉,穆霭只想抱住云景阳大声发泄。
知道穆霭的渴求,云景阳没说话转而伸开双臂将身体战栗的穆霭涌入了怀中。很快,小声的抽噎变为了嚎啕大哭,穆霭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用力握住云景阳的衣服,他将头抵在云景阳胸口,始终不愿抬头让自己狼狈的模样暴露在灯光下。
云景阳抱住穆霭,手掌轻拍穆霭后背安慰,嘴边的笑带了几分安心,也耐心地等待穆霭发泄尽情绪。
将下巴抵在穆霭头顶,云景阳长呼出一口气,无奈道:“看来你最近过得并不好,蒋林熙还是没有好好珍惜你。”
不过,不开心是一定的,知道自己的父亲死于身边人之手,穆霭承受的一定比他想象的要糟糕得多。
身体瞬间僵硬,穆霭睁大双眼盯着脚下。
原来,云景阳什么都知道……
察觉到穆霭的异样,云景阳轻笑开口,“穆穆,不要紧张。我不会问你不想回答的问题,是我来迟了,没有在你需要我的时候陪着你,你怨我是应该的。”
“不过穆穆,只有一个问题我想听你的回答。”
穆霭平静下来,云景抬起了他被泪水沾湿的下巴,深邃的眼眸带着探究,又带着几分难过,“你真的愿意与蒋林熙在一起吗?”
穆霭回望着那双总是深情的眸子,良久,他湿漉漉的睫毛垂落,“不愿意。”
云景阳许久没回应,最后他嗓音低沉开口,“好,我知道了。”
穆霭趴在云景阳肩膀,听不出云景阳简单话语中的情绪,他嗫嚅着想继续解释:“我去找蒋林熙,是因为……”
不待话说完,云景阳打断了他,“我知道,穆穆,我从来没有怨你。你想要做什么,继续去做就好,只是我希望,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穆霭哑然,半晌,他继续开口“我,我还不知道要怎么办…云景阳,我好累,想好好睡一觉。”
长时间的神经紧绷让穆霭在见到云景阳松懈下的一瞬间便被困倦侵袭,云景阳抿紧了嘴任由穆霭靠向自己,一只手扶住穆霭摇摇欲晃的身体。
他抬头扫过很久未来的房子,看向厨房在灶上温着的炖菜,又将视线转到已经重新坐在沙发上安静看动画片的文绍军,眼底闪烁着莫名的光。
他握住穆霭手指温柔拨弄,“穆穆,先别睡,我们吃饭,好吗?”
穆霭下意识点头,最后当意识清醒,他已经吃过饭躺在床上,云景阳也打理好了一切,把痴傻的文绍军哄骗到了另一个房间睡觉。
卧室门再次打开,床头灯昏暗朦胧,穆霭看着向灯光中自己走来的身形高大的男人,小声问:“云景阳,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这么好?”
云景阳坐在床边,忍受着从后背传来的阵阵痛痒,抚摸穆霭的侧脸,语气缠眷:“因为我爱你。”
长久的分别让云景阳早就清楚稳定的情绪与狂烈的爱背道而驰。
面对穆霭一次又一次的逃离,他其实已经疯了。只不过他是个极度理智的疯子,即使明白失去穆霭的他会窒息而亡,他依然逼迫自己在面对穆霭时尽力保持冷静,因为他知道如果哪一天他真的失去了控制,一定会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那是最差的结果,也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因此今晚的他即使内心的疯狂让他想把穆霭的双腿敲断绑在自己身边,他还是没有这样做。
患得患失的人总是畏首畏尾。
眼前的爱人呼吸变沉,云景阳调暗了灯光,如雕塑般坐在床边盯着穆霭的睡颜,幽深的瞳孔是如一团浓稠到化不开的墨汁,盛着千万顷的占有与欲望。
穆霭难得睡了个好觉,再次醒来,身边传来属于另一人的温暖。
他眨眨眼,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抱住自己的是云景阳,一米五的床睡下两个男人实在拥挤,于是他有一半的身子是压在云景阳身上。
轻轻动了动,云景阳无意识发出声痛呼,穆霭立刻清醒,小心检查是不是自己压伤了对方。
强效的止痛针失去效用,后背刀伤传来的剧痛让云景阳恰好睁开眼,便看到穆霭正悄悄撩起他身上的衣服。
云景阳长久以来惴惴不安的心脏归于平静,他收敛起眉眼间的痛苦,唇角弯起,笑得粲然,“穆穆,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穆霭连忙放下云景阳衣角,摸摸鼻子,此地无银道:“没,没什么啊!只是…只是闻到你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
云景阳不再说话,只是盯着脸红的穆霭瞧,狭长的眼眸深不见底。
很长时间没听到身边人的动静,穆霭扭头看去,眼前却被一片阴影笼罩,旋即入目的是一道狰狞的暗红色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