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鹏皱紧眉,放下挡住穆霭的手臂,“什么?”

喉结上下滚动,穆霭艰难地再次开口:“不觉得恶心吗?”

李鹏神情纠结,认真地思考几秒,回道:“大一时候不懂事,确实不太能接受男的喜欢男的,还在网上激情开麦过。可是后来随着接触的人、事变多了,慢慢觉得没什么了。”

“尤其现在对你,我更不认为恶心,或许因为我拿你当自己真的兄弟吧?嗯……反正不管你以后选择和女的还是男的在一起,我都支持你!所以,幺儿,别露出天好像要塌下来的表情了,你也别太辛苦,最近看你累得好像又瘦了。”拍拍穆霭肩膀,李鹏笑得憨厚。

心脏突然出现一处旋涡,穆霭嗓子跟着发痒,抓紧了手中的洗脸盆。许久,他转过头凝视李鹏带笑的眼睛,然后眼帘垂落,声音很轻带着颤抖,“谢谢你,二哥…”

水房里,水龙头里的冷水冲走了穆霭眼角的泪,进行着一场粉饰太平。

穆霭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在听到李鹏的一番话后,他就像泪腺失禁一样止不住啜泣,胸口酸涨的感觉也不曾消失。

手掌撑在洗脸池边,穆霭慢慢抬起头。泉水般清澈的眸子望向窗外的弯月,银白的柔光如纱幔透过睫毛上的水珠落了穆霭满眼,带起他眼尾的红晕,亦逐渐抚平了他心底一直以来的惴惴不安。

第117章 一百一十七、别来无恙,穆霭

【“把他调到秘书处,成为我的助理。”】

“爱爱,今天有没有想我?”

自从高中生活结束,欧阳霖便被家里长辈逼迫着开始接触公司业务。

平日里,他的时间都被安排得很满,更不可能如其他毕业的高中生一般用属于自己的假期来做喜欢的事情,而在这枯燥无味的继承人生活中,被囚禁在欧阳家别院的穆霭成了唯一能够缓解欧阳霖心情的存在。

将西装外套脱下放到管家手中,欧阳霖走向坐在窗边的男生。不顾对方是否接受,欧阳霖自身后将人抱住,他亲昵地用唇瓣触碰男生额角,期待着等了整整一天的回复。

过去许久,只穿了一身顺滑睡裙的穆霭呆愣地眨眨眼,颤抖的睫毛微垂小声道:“欢迎…回家。”

欧阳霖满意地笑了,视线扫过穆霭脖子上数不清的吻痕,他贪婪地细嗅从对方身上传来的与他一样的沐浴清香。

不过很快,欧阳霖停下动作,他蹙紧眉,眼神一凛,“喝酒了?”

穆霭立刻绷紧身体,下意识反驳,“没,没有。”

欧阳霖语调骤冷,“爱爱,我说过,不要对我说谎。”

穆霭突然闭口,随后连忙解释,“我没有喝很多,就半杯,真的只有半杯。”

欧阳霖放开抱住穆霭的手,脸色阴鸷,“我记得早上出门前特意告诉过管家,不能让你喝酒,对吗?爱爱?”

肩膀打了个哆嗦,穆霭回忆起因为他挨打的保镖,被辞退的仆人,还有许多无辜受到牵连的人……心里罪责的裂纹不断扩大。

穆霭瞳孔缩紧,他转身抓住欧阳霖温热的手掌放在自己脸侧轻蹭,语气乞求道:“是我自己偷来的,不关他们的事,求你,别罚他们。”

欧阳霖向下瞥了眼被握住的手,目光跟随男生瘦弱苍白的手腕向上,随后一双睡莲般的眸子带着眼尾的红闯入他的瞳孔,带着毒品般的诱惑,引他喉结滚动。

下一秒,欧阳霖甩开了穆霭,走到沙发边解开衬衫上边的几颗纽扣,慵懒地倚靠而坐,“爱爱,你在为谁求饶?”

穆霭语塞,“为…为……”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为谁,或许是放任他喝酒的管家,或许是因为他被欧阳霖一直针对的另一个人,又或者是放任自己变成这幅难堪模样的他自己。

“我,我不知道。”

欧阳霖挑眉,招手道:“过来,爱爱。”

穆霭怔怔地瞧着不远处的欧阳霖,卧室的暖光灯打在对方趋近于成熟的面容上,光影将本就邪魅的眼尾拉长,让此时的欧阳霖看起来更像成为精怪的狐狸,仿佛他走过去一步便会被吞噬入腹。

离开铺了鹅绒毯的窗台,穆霭赤脚走向朝他伸出手的欧阳霖。恍惚间,穆霭以为自己回到了与另一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然而下一秒,那张让他觉得温暖的脸变成了欧阳霖,穆霭遽然回神。

他双脚并拢站在欧阳霖身边,忐忑得像等待审判的异教徒,纠缠在一起的双手暴露了紧张与不安。

欧阳霖自然观察到了穆霭的小动作,他不在意地笑笑,旋即拉着穆霭坐到自己腿上,手臂拢住穆霭细瘦利落的腰肢,捏着穆霭下巴,鼻尖有意无意地去蹭对方干涩的唇瓣,沉声道:“知道我今天看到谁了吗?”

穆霭一动不动也不回答,他有种预感,欧阳霖后面的话会令他崩溃。

一声莫名的轻笑后,欧阳霖嘴巴贴近穆霭的唇角,嗫嚅道:“我看到了,云景阳……”顿了顿,继续哑声开口,“他为了找到你,不惜像狗一样四处求人,可惜了,他根本不知道你在我身边,一直在我身边。”

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坠到欧阳霖的小臂,穆霭忽然觉得好冷。

欧阳霖眼神冰冷地扫过那滴几乎将他手臂烫穿的泪水,几乎没有给人反应的时间,他翻身掐住穆霭的脖子,将穆霭发狠地压在沙发上,表情狰狞地喊道:“哭!为什么哭!因为那个傻逼吗?啊!”

“已经多少天了,穆霭,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为什么还想着云景阳?穆霭你别忘了,你这种人永远都不可能有人会救你。”

“你活着的唯一意义只有赎罪!为当年死去的几十个人,为我爸妈赎罪!你知道吗?”

望着眼前咆哮的欧阳霖,穆霭胸腔内的氧气逐渐减少,他的脸与欧阳霖一样红,艰难地开口:“知…道……我,我错了。”

得到回答,欧阳霖残忍地勾起嘴角,“很好。”他手下动作未停,继续俯身贴近了穆霭额头,一字一句问道:“爱爱,你还没回答我,想让我放过谁?”

被欧阳霖近乎红色的眼眸逼视,穆霭呼吸困难,他皱紧眉,耳边的嗡响声越来越大,最后充斥他的大脑全部是欧阳霖盛怒的脸。

指甲在欧阳霖手背上划出血痕,穆霭张大嘴巴用气音回答:“求你,放了…管家,咳咳咳……”

掐住他脖子的手倏然松开,穆霭趴在沙发上开始大口喘气干咳,似乎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欧阳霖重新坐到旁边,面色如常地整理着发皱的衬衣,好整以暇地等待穆霭气息平稳。

弹了弹裤子上并不存在灰尘,欧阳霖歪头瞧向趴在自己身侧的穆霭。

穆霭抓紧睡裙前襟,咳过半晌,抬头恰好对上欧阳霖晦涩的视线,他身形顿住,眼前的细长的双眸仿佛能窥探人心,让他觉得无所遁形。

欧阳霖露出一抹粲然的笑,他将挡住穆霭侧脸的头发温柔地向耳后轻轻拨去,开口道:“爱爱,既然是求,是不是要做出求的样子?我应该教过你,怎么求我吧?”

像某种神秘仪式的开始,欧阳霖向后仰身躺在沙发靠背上,斜睥着局促无措的穆霭,嘴角的弧度带了有意无意的捉弄与看见鱼上钩的得意。

穆霭脑袋低垂,双手逐渐攥紧成拳,他未修剪的头发落在玉白的肩头,带着几分无知的引诱,但其实他早就是一块失去水流庇护的水欧珀,成了一块儿烂玻璃。

欧阳霖眼瞳变暗,有些口干舌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