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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霭，去吃饭吧！”

下课不久，安世冉已经站在高三十五班的后门大声招呼，几名班级里的同学目光顺势看过去，接着又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面对三天两头来找穆霭的一群家伙们，他们早就见怪不怪。

穆霭正在收拾书桌上的试卷，转头瞧见安世冉向他招手，嘴角扬起一抹弧度，他起身回道：“你们先去吧，我一会儿到。”

安世冉思索几秒，“好吧，那我先帮你把饭打好！不能放我鸽子啊！”

穆霭无奈点头，知道今天的午饭自己是逃不掉了。

抬眼掠过教室，穆霭瞥见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还要200天高考，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他们便到了人生第一个分水岭。

书桌上堆叠的试卷只增不少，每天埋头在题海里，一切并不算太难熬。

自舅舅被扣上莫须有的罪责入狱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年，期间，穆霭与文绍军只在对方被移交到监狱的时候见过一面，当时还多亏了云景阳的帮忙。

从那之后，得了三年刑罚的文绍军被下令不许家属探望，穆霭只能每几个月通过狱警给舅舅送些保暖的衣物。

穆霭自然知道监狱不允许家属探视的规定不正常，也想过找云景阳或者钟辛炜帮忙，可他觉得自己麻烦别人太多了，所以从未提起过这件事。

至于他与欧阳霖和云景阳的关系，一年来并没有发生什么改变，仿佛上一次他在欧阳霖生日后的发疯只是一场不疼不痒的玩笑。两个人，霸道的依然霸道，我行我素的依旧我行我素。

唯一的改变是穆霭不再会表现出过去的歇斯底里，他要好好活下去，因为他必须查到父母真正的死因。

于是为了养活自己，穆霭应聘了一家咖啡屋的长期兼职生，每到周六日，他都会去咖啡屋帮忙。云景阳与欧阳霖则似乎商量好一般，一人霸占一天的时间坐在咖啡店里充当客人，却始终不会打扰他，只是坐在角落里喝咖啡看书或者看电脑。

时间长了，穆霭除了点单的时候与他们说几句例行的话，也习惯了无视他们。

过长的刘海扫过脸侧带了痒意，穆霭拿出头绳随便在脑袋后将头发扎成一小撮。

少年露出来的清秀面容不似两年前稚嫩，多了无法磨灭的蹉跎与成熟，那是旁人不知也不敢想象的苦难在穆霭身上留下的烙印。

慢吞吞走进食堂，穆霭远远看见了向他招手的安世冉，对方身边不出意外是周君彦，不过看到周君彦对面的人时，穆霭的眉间下意识皱了皱。

犹豫几秒，穆霭没有故意躲避，而是选择在与安世冉相对的位置坐下来。

云景阳察觉到穆霭的到来后乖得像变成另一个人，瞧得周君彦忍不住偷笑。

看着面前打得满满的饭菜，穆霭明白其中一定有云景阳的功劳，他拿起筷子，问安世冉：“怎么今天要一起吃饭了？”

安世冉瞟向云景阳，接着眉眼弯起笑得明朗，“我不是怕你太孤单吗？自从上了高三，都没看你笑过，成天小老头似的忧心忡忡，额头上的皱纹都加深了，知不知道？”说着，安世冉用手指轻点向穆霭眉心。

男生手上的玫瑰香飘过穆霭鼻尖，他浅浅一笑，“知道了，快吃饭吧，下午还要去操场。”

安世冉疑惑，“去操场干嘛？高三的体育课不是结束了？”

“不是体育课，是体测。我虽然不能参加了，但也想去放放风，整天闷在教室里感觉自己快长毛了。”

话语一出，几人之间陷入诡异的沉默，安世冉与周君彦一起瞟向穆霭行动不便的左手，云景阳更像被什么东西钉住了一动不动。

只有穆霭神色淡然，他没有抬头自顾自吃着饭，感受到周围的安静后，他抬起头，向安世冉抬抬下巴，“吃饭啊，愣着做什么？”

“啊？哦！吃饭吃饭！”安世冉回神，与周君彦对视一眼，然后表情复杂地收回了注视。

四方的餐桌上，沉默的云景阳仿佛被黑云笼罩，垂下的脑袋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过去的322天，云景阳没有一天放过自己，他始终将保护穆霭视为自己的任务，更将穆霭的一切看得比任何事情都重要，甚至为了穆霭他决定好要放弃保送的名额，因为他只想在有穆霭的地方生活。

云景阳有时也觉得奇怪，从前的他很难相信什么一眼定终生，偏偏遇见穆霭，让他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他同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喜欢穆霭，为什么对穆霭如此地执着，执着到他 的妹妹云晨星都说他被下了蛊。

握住筷子的手不禁用力，云景阳眼底带着无奈与懊悔。

算了，就当他被下蛊了吧……因为让他放弃穆霭，真的做不到。

云景阳的异样引得穆霭注意，他向侧面瞥了眼，不冷不淡地说道：“吃饭了。”

云景阳回神瞧向穆霭，对方却不再将目光放在他身上，受伤地抿了抿嘴，云景阳闷闷地“嗯”了一声，拿起筷子乖巧地听话照做。

第102章 一百零二、我是个胆小鬼。

【穆穆，我不可能对你放手。】

正值午后，炽热的太阳在金秋九月依然不厌其烦地灼烧着大地，嘈杂的操场上是高三的学生们正进行高考前的体能测试。

脚边的冰镇气泡水咕嘟咕嘟作响，穆霭独自坐在阴凉处看着班里的其他同学在进行引体向上的测试，另一边，几名女生结束了跳远也站在一旁观望。

有了观众，不愿服输的男生一个个铆足劲儿手抓单杠咬牙向上支撑，可是平时缺乏特定训练的他们做出来20个已经算多，待到放松身体，双脚重新落地，每位的表情皆是不同与开始时轻松的痛苦与疲惫。

穆霭收回目光，瞧了眼自己行动不便的左手，然后转头望向另几个班级。

远处，高谈阔论的少年少女，每个人的张牙舞爪都勾勒成了青春年少时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洒脱与自由。在往后的日子里，或许他们不会再有比现在还要高的骄傲，不会再有比现在还要多的勇气，唯有此刻的记忆仍旧鲜活明亮。

进入高三后，像今天这样放松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始终埋头在题海与数不清的试卷中，一抬眼才发现时间飞快，常青树伴随手指尖的墨香绿了一次又一次，回忆起曾经的或欢喜或心酸，穆霭褐色的眸子如缓缓流动的冰泉变得沉静平和。

过去一年，穆霭不止一次问自己，他对蒋林煦，对欧阳霖，对云景阳……还有他一直隐藏在心底的关于父母的往事，到底释怀了吗？

然而每一次的答案都是模棱两可，尽管面对欧阳霖或者蒋林熙，他不再有之前那样疯狂的状态，但若说真的放下，穆霭觉得并没有。

不然他不会到现在依然畏惧与云景阳的示好与靠近，也不会到现在依然忍不住对欧阳霖的话言听计从。

神情中闪过迷茫，穆霭闭紧嘴巴，用力握住左手手腕的运动护带，慢慢吐出一口气。

不过好在高考结束后，他们便会各奔东西。

时间久了，云景阳不会执着，欧阳霖会忘记他，就像当初把他扔下的蒋林熙一般，到头来，他还是一个人。

“我的天，已经是多少个了？好厉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