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很美。”

穆霭没注意，自始至终云景阳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云景阳专注地凝视着穆霭，在他眼中对方好像夕阳中翩翩的蝴蝶，令他移不开腿白净俊秀的面容橙红色攀上眉梢，细小的绒毛皆被染成了瑰丽，脸颊上若隐若现的酒窝亦如雨后阳光映下的彩虹，明朗干净。

是晚霞，是微风，是心动，是近在咫尺。

云景阳握紧穆霭的手，穆霭脸上表情变了变，用力回握住他。

双脚踏入海滩柔软的沙砾中，半大的小伙子们立刻化身成放出栏的羊羔，在刘小玲万千叮嘱下，不管海水温度是不是合适，下饺子般一头扎进了浅蓝色的海中。

穆霭没有穿泳衣，只是站在海边，感受着沁凉的浪花拍打他的脚腕。

低头看见趴在岸边的彩色贝壳，穆霭忽然记起曾经父亲不知道在哪里得了一只大海螺送给他，当时他还相信把海螺放在耳边能听到海的声音，便一直听一直听，尽管最后只有滋滋啦啦的空气声，他却依旧执拗地笃信那是海浪在笑。

回忆起儿时的幼稚，穆霭弯起嘴角自嘲。

“在笑什么？”穿着一身清凉沙滩短袖短裤的云景阳走上前，将一个新鲜切开的椰子递到穆霭眼前，“呐，看看好喝不？”

穆霭接过来，“谢谢。”咬着吸管喝了一口，清新的椰子香溢了满口，他点头，“好喝！”

云景阳语气轻快，“我猜到你会喜欢！”转头去看不远处在打水仗的郑云几人。

喝了几口椰汁，穆霭上下打量了云景阳一番，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不与周君彦他们一起学冲浪去？”他可不觉得云景阳是个可以耐下性子陪自己看海的人。

云景阳神情中闪过一丝不自然，他犹豫许久，然后支吾着用手指蹭蹭鼻尖，“额…其实吧…我，我不会水。”

“噗”穆霭一口椰汁差点喷出来，他睁大眼睛看向云景阳，不太相信对方的话。

若其他人不会游泳在穆霭看来没什么大惊小怪，可云景阳出身在豪门显贵的家庭，再加上对方自小喜欢运动的性格，怎么可能不会游泳？连他都会几下狗刨与蛙泳，云景阳哪有不会的道理？

“你，你说真的？”穆霭眼底闪过不相信。

“真的……”云景阳不好意思地挠挠脸，“我上小学时，为了救掉到水池里的晨星溺过水产生了心理阴影，之后就不敢下水了。”一想起当年在池子里差点溺亡的感觉，云景阳还是不适地皱起了眉。

穆霭认真地注视着云景阳，半晌，他唇边弯起，空出一只手握住云景阳，“那我们晚上一起看烟花，好吗？”

感受到掌心的温度，宛如握了一块上好的暖玉，云景阳睫毛微颤。他定定地回望着笑眼弯起的穆霭，喉咙堵塞，一时间不知道该是什么反应。

云景阳本以为穆霭会像过去的无数人一样要主动教他他不愿学的玩意，他也做好了即使再害怕都要与穆霭一起下水的打算，却不想对方只说陪他一起看烟花。

胸口似乎有水流潺潺滑过，云景阳眉眼粲然。原来穆霭同样在护着他。

第67章 六十七、我很羡慕你

【看来在同性情爱的事情上，他们没有谁是胜者。】

夜晚悄无声息降临，黑暗将海岸线模糊，唯有栈道的路灯与一幢幢民宿的光在交错闪烁。

海边没了白日的喧嚣，浪花的拍打成了万物的主旋律，穆霭独自坐在一处少有人经过的沙堆上，望向远处在水雾中忽明忽暗的灯塔出神。云景阳刚刚被周君彦叫去准备烧烤用的工具，他难得能一个人发会儿呆。

腥咸味道的海风扑面而来，穆霭双手撑在还有余温的柔软沙地中，微微眯起眼睛安静享受独属于此刻的舒爽。

“喂！想什么呢？”混了些软糯的温润男声从身后传来，旋即一个人坐到旁边。

穆霭看过去，发现是安世冉，他眼中流出诧异，下意识问道：“怎么没与周君彦在一起？”

安世冉挑眉，“什么意思？”

明知故问。

穆霭勾起唇角揶揄地笑笑，跟着装傻充愣，“没什么意思啊，他不是你的君彦哥吗？”

听出来穆霭语气中的调侃，安世冉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他做出与穆霭一样的姿势，两条腿放松地瘫在沙地上，手臂向后撑着上身，仰头去瞧头顶的几点星光，“是啊，他是我的君彦哥……”话中却带了几分隐约的落寞。

穆霭脸上表情渐渐收敛，他是个敏感的人，自然捕捉到了安世冉情绪的低落。他蜷起双腿，看向安世冉犹豫着问道：“所以，你是为了周君彦才转来了我们学校，对吗？”

安世冉没有否认，潇洒一笑，“对啊，因为这件事家里人没把我骂死，不过最后还是我赢了！”男生翘起的眉梢带着恃宠而骄的得意，像只打了胜仗的吉娃娃。

穆霭抿紧嘴认真注视着安世冉，身后冲浪屋亮起的连片灯光在昏暗中勾勒出对方完美秀气的侧颜，唯有一双褐色的眼睛带着违和的忧伤。

与他不同，安世冉的皮肤保养得很好，细腻白皙的程度用吹弹可破来形容也不为过。夜空下，清冷的银月熔化在安世冉精致的面容上，透出几分诗句都无法刻画出的空灵。

穆霭轻声开口：“看来你真的很喜欢周君彦。”

安世冉顿住片刻，而后回望穆霭，眼睛弯成月牙，“嗯，我最喜欢君彦哥了！”

两人皆明白彼此口中的“喜欢”是什么意思，却默契般没有道破。

穆霭被风吹得微微眯起眼，目光浅淡柔和，“你为什么这么喜欢他？”说完，他将一撮挡住眼睛的头发向耳后拂去。

安世冉沉吟思索一会儿，“嗯……”抬头瞧向远处被莹白月光覆盖的海面，“喜欢就是喜欢啦！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像你喜欢云景阳，不也是没有缘由？”

穆霭僵住，惊惶失措地支吾道：“你，你怎么知道？”

安世冉翻了个白眼，“我又不傻，再说云景阳不懂遮掩的蠢样子，任谁看都知道是谈恋爱了啊！”

穆霭哑然，随后视线向下盯着脚下白色的沙砾，将嘴抿成了一条紧张不安的直线。

感受到身边人的沉默，安世冉瞥了一眼，继续道：“诶呀，你不用担心，只有我看出来了而已，其他几个马大哈，你看他们发现什么了吗？再说谈个恋爱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穆霭做不到安世冉的坦然，或许是家庭因素，让他比安世冉想的还要多还要细。几秒后，他忐忑开口，“但是，我们是男的。”

一句话让安世冉陷入了诡异的失语，感受到空气的凝滞，穆霭苦涩地扯起嘴角。

看来在同性情爱的事情上，他们没有谁是胜者。

良久，安世冉吐出一口长长的气，“那又如何？只是个性别而已！况且你与云景阳互相喜欢，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