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垂落，云景阳闷闷道：“但是我今天才知道我喜欢他……”顿了顿，云景阳继续问道：“晨星，你不觉得我不正常吗？我竟然会喜欢一个男的。”他抬眼，略显无助地看向比自己小了几岁的女孩儿。

云晨星收起弯起的唇角定定地看了一会儿云景阳。从小到大，她从未瞧见云景阳露出过这样迷茫、担忧又像是释然的表情。

皱紧眉，云晨星站起身，在云景阳不解的注视下，一掌狠狠地拍向了他的脑袋。

“嘶！好疼！云晨星！！！”脑瓜子嗡响，云景阳抱住头，忍不住喊了一声。

“云景阳，你傻吗？喜欢就喜欢了，担心那么多干嘛？21世纪了，谁还管你喜欢男的喜欢女的，喜欢一个人就去追啊！哪有那么多忌讳？你不也经常说什么青春就应该痛痛快快为自己活一次吗？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却成了胆小鬼？”

云晨星恨铁不成钢地翻了个白眼，重新坐回椅子上，严厉的模样颇像老师在教训不上心的学生。

云景阳还在揉脑袋的动作在听到云晨星的话后停下，他抬眼瞧向表情是不以为然的云晨星，不确定地问道：“所以，你支持我？”

云晨星撇撇嘴，“虽然一开始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对穆霭哥那么好，而且说实话，我挺担心你的，毕竟我怕你会被骗又或者只是想玩玩儿。不过后面几次相处下来，我也不担心了。”

“因为穆霭哥，他真的很善良，我不相信他会对你不好，我更不相信你是那种随便玩弄感情的人，不然我才不会认你当我哥，于是我就想开喽！还有啊，你看不出来我今天故意来得晚，是在给你制造机会吗？”女孩儿俏皮地眨眼。

云景阳愣了两秒，又低下头，宠溺地笑道：“臭丫头，还真是鬼机灵！”

不过，多亏云晨星的话，把他心底仅存的几分不安打破了。性别相同又有什么关系？喜欢了就是喜欢了，反正后面的一切有他扛着，穆霭只需要在他的保护下向前继续走便可以了。

拨弄贴在手背上的输液绷带，云景阳思索片刻开口道：“这件事先不要对爸妈说，况且我还没对穆霭…呃，表白。”后面两个字讲出口，云景阳脸颊浮出赧红。

云晨星好像发现了新大陆，瞧见云景阳难得害羞的样子，她忍不住揶揄地偷笑，又轻咳了两声回答：“安心吧，爸妈他们只知道你比赛摔了腿，还嘱咐阿姨给你炖了骨头汤！”

“不过……”话音一转，云晨星半眯起眼睛瞟向云景阳，“哥，你什么时候这么怂了？不像你啊，怎么到现在还没告白？”似乎是抓到云景阳的小辫子，云晨星的表情仿佛偷腥的小猫。

云景阳不愿回答，囫囵地说：“那不，不是还没到时候吗？我怕吓着穆霭，再说我也不确定穆霭他喜不喜欢我，怎么能草率？”

“是吗？可我觉得穆霭哥他好像……”

“医生，您请进。”穆霭的声音打断了云晨星后面的话，兄妹俩适时地住了口，乖巧地望着向屋内走来的穆霭。

第58章 五十八、穆霭，乖

【云景阳，你要是不对我这么好该有多好？】

医生认真检查着云景阳的小腿，穆霭则紧张地站在一旁等待对方发话。

几分钟后，医生直起身，穆霭见他神色凝重，忐忑不安地走上前问道：“医生，请问他的腿怎么样？还能打篮球吗？”

已过中年的男人瞧向穆霭，接着又眼神复杂地看了看云景阳，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察觉出医生的犹豫，云景阳怔愣片刻，随后坦然笑道：“没关系，您说吧，无非就是我的腿再也不能打球了，是吗？”

话语一出，穆霭的脸色转眼变为惨白，他带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站在病床边的医生。

男人将嘴抿成一条线，思索了几秒，开口道：“你的膝盖因为患有旧疾，原本就不能有太高强度的运动。而这一次，脚腕的扭伤更加重了对你膝盖的损伤，所以我建议你后面不仅是篮球，其他太激烈的运动也尽量不要参加，不然很有可能留下永久性腿疾。”

“……”

病房内的其他三人皆缄默不言，尤其是穆霭，听到医生的警告，他的大脑像被什么东西重重砸了一下，瞳孔几乎缩成一个点，眼前的所有逐渐变成昏暗的灰色，垂在身侧的两只手也倏然攥紧。

永久性腿疾。

因为他，云景阳不仅仅再也不能打球，甚至其他的运动都不能做了……

耳边嗡响不断，宛如漏电的电箱刺激着穆霭的大脑。

他忽然认为欧阳霖说得话没有错，是他造成了这一切！更是他毁了云景阳！

穆霭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让他不得不握住双手，才能极力压下想挥手给自己一巴掌的冲动。

云景阳坐在病床上没有担心自己的腿伤，他转头担心地望向穆霭，果然看到男生面容毫无血色，表情中带着让他不忍的惶恐。

皱了皱眉，云景阳用眼神向云晨星示意。

接收到云景阳的信号，云晨星忙绕过床尾，走到穆霭身边，安慰道：“穆霭哥，你别太担心~来，先坐下，我们先听听医生后面怎么建议？”她一边说，一边将穆霭推到床边。

也是靠近了穆霭，云晨星才发现对方肩膀颤抖得多么厉害，眼中不禁闪过忧虑。

云景阳顺势拉过穆霭，感受到掌心里不属于自己的冰凉体温，他心疼地握紧了男生的手。

待到穆霭安稳地坐在身边，云景阳才重新看向一旁的医生，认真的模样是不同于17岁少年的成熟稳重，“抱歉，您刚才说尽量不要参加太激烈的运动，所以证明我其实并不是完全不能打球，对吗？”

医生严肃地回道：“话是这样说，但也全看你后期的恢复程度。而且，我还是要提醒你，至少两年内，你的膝盖绝对不能再用力过度或出现损伤了，不然很有可能到最后连手术都治不好你的腿，更不要说什么彻底修复了。”

听着医生的话，穆霭盯着云景阳握住自己的手不作声，垂落的刘海完全遮挡了眼睛，让人看不到他渐渐黯淡的眸子。

云景阳似乎是猜到了结果，他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失落或后怕，只是淡然地望向医生浅浅地抬起嘴角，“嗯，我知道了。请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至少一周。”

云景阳觉得时间有点长，但依然无奈地点头道：“好的，谢谢您。”

后面医生又交待了一些养伤期间的注意事项便离开了，病房内再次恢复成三个人。

穆霭一动不动地坐在云景阳身旁，他漆黑的眼瞳空洞地盯着瓷砖地面，宛如失去生命的枯草耷拉着脑袋。

强烈的麻木感从脚底袭来，耳边的嗡响也在伴随视线的模糊变得越来越大声，宛如海啸瞬间将理智吞噬。

穆霭手指动了动，察觉出自己的异常，他机械地抬起头，然后匆忙将手从云景阳的掌下抽出来，欲盖弥彰地扯起嘴角，“你，你们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们买点吃的，想吃什……”话音未落，一道尖利可怕的声音遽然在穆霭脑海中响起：“你去死吧！”

穆霭怔在原地，铺天盖地的哀怨让他几乎想立刻拿刀狠狠地捅进自己的身体里。

是不是自己死了，一切便会结束了？云景阳不会因为他被蒋林熙伤害，也不会有这一次欧阳霖所谓的“惩罚”？

无数思绪在穆霭心头转动，云景阳看出来穆霭的不对劲，轻唤道：“穆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