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努什卡打断：“我知道你是谁，我不在乎。”

“滋…噗噗。”黑暗中响起怪异的破袋漏气声, 血气霎时冲天呛鼻。

戈贝利尔被强烈的眩晕袭击, 死亡的寒冷袭上四肢百骸。

他意识到, 自己正在被放血。

武装特权种的绝对武力粉碎了戈贝利尔原有的一切优势；特权阶级，礼仪长身份，大量的四军军团, 舆论道德高地, 证实沙利叶是未成年阁下的新鲜DNA样本统统都不管用了。

在漫长如走马灯的瞬息中, 戈贝利尔强抽出精力分析自救出路。

我为什么现在还活着？戈贝利尔的思维飞转起来：阿努什卡·卡许2分钟击穿第四军团的步兵方向, 又在十多秒内灭口所有卫兵, 四军总指挥大校第一个死亡。

卡许知道他是猫眼礼仪长，自1600年开始, 战争时期豁免猫眼使者已写进军团法典，卡许这个军团虫没有瞬杀他, 而是用最折磨虫的手段施以酷刑？

电光火石间, 戈贝利尔倏然明白一切：阿努什卡·卡许和菲特是合作者, 肯定从菲特口中得知他伤害了沙利叶。

卡许和沙利叶的关系很深, 深到足够卡许不顾所有外交政令袭击第四军团！

这个答案就像一根藤蔓, 带出另一个戈贝利尔绝不想面对的猜想。

最近一个月，卡许突然申请从漫游者调职第一军，换位战之际又不顾军令提前飞往北极星。

卡许和菲特合作，无法在社会阳光下行走的沙利叶是他们的合作筹码！菲特一定将他困住沙利叶的事迹告诉了阿努什卡·卡许！

阿努什卡·卡许视沙利叶为自己的所有物，才会发动此次袭击，针对他施以酷刑！

戈贝利尔猛地咳出几块涌至喉口的血块，令气管保持通畅，精准地抓住这场报复式袭击的关键：“沙利…”

黑暗中，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说：“吵死了。”

同一秒，戈贝利尔失去声带。

戈贝利尔在极致痛苦中猛然抓住新头绪，和菲特那种藏头露尾借力打力的阴谋家不同，阿努什卡·卡许和他没有任何利益纠葛，他无法利用任何事情和阿努什卡·卡许谈判拉扯，一旦卡许带走沙利叶，他再无可能寻回！

并且，他会因此死在嘉年华星球。

死在一辆破烂、毫无价值、战败的浮空载具中。

这不是戈贝利尔想要的未来，他绝不会屈服于这种羞辱。

“你和菲特合作……他难道没和你说……”戈贝利尔催动自愈细胞全力修复喉咙，一气呵成：“沙利叶今年才要蜕变成年月进入壮年初期，雄虫根本不可能在猫眼之外独自度过成年期……”

戈贝利尔的喉软骨又一次遭受重击！

但戈贝利尔仍然立刻选择促动自愈细胞修复喉咙，极致的痛苦麻木了，戈贝利尔因麻木而清醒，这一刻他死死咬紧唯一一个能让他在这场碾压式酷刑中获胜的武器，他的声音尖刻嘶哑：“想想箱子里的雄虫为什么沉睡不醒，蠢货，你杀了我等于杀死沙利叶，他是因为我的血才进入成年蜕变！不然你以为菲特为什么想接触猫眼！”

黑暗中，想要捏碎他喉骨的鹰爪停住。

雄虫的完全变态发育与血亲的血液息息相关，是社会性物种常识。

卡许当然会知道。

“胡扯。”黑暗中的冰冷声音说。

你觉得胡扯，那为什么停手？戈贝利尔咽下血块，他疼麻了，以至于心头产生嘲讽之意的时候控制不住喉咙肌肉，嘲讽的轻笑便顺着喉咙和血一起流了出来。

车厢内到处都是浓重的血腥味，但戈贝利尔仍然灵敏地嗅到了一丝胜利，他失去眼睛看不见卡许的动作，酷刑却是没有再持续了，戈贝利尔促动自愈力加速恢复喉咙，发出更多顺畅的声音：“菲特背后势力掌握超前科技，你敢保证其中没有尖端基因工程？那孩子的身体不算好，如果从小被基因工程科技养护，体型异于普通阁下很正常。”

“闻一闻，超新星，你鳞爪中的黑血味道…是不是和那孩子身上的血腥味一模一样？”

“我是他的双亲之一，我的一捧血让他立刻进入发育月，你现在杀了我，他的发育月将困难重重，存在滑档至F级乃至死亡的风险。”

黑暗中，毫无动静。

没有针对性的酷刑折磨，戈贝利尔的眼球很快重长回来。

他重新获得视线，瞥见一抹六臂黑影悬挂在车顶，像一只倒吊蝙蝠。

突然，黑暗中金属色一闪而过！戈贝利尔猝不及防再次失去新长出的眼球，重坠回空虚黑暗。

这小杂种竟然诈整他的心态！但戈贝利尔反而又一次发出不成调子的沙沙声的轻笑。

卡许仍然维持酷刑报复，却只是再次毁掉眼睛而不波及重要的脊椎和大脑，戈贝利尔明白，他抓住卡许的弱点了。沙利叶。

黑暗中，阿努什卡说：“既然菲特背后有着迭代级的基因工程科技，护着他破壳直至现在仍然健康，你的存在又有什么必要？”

“咯吱，咔，咔，咔。”黑暗中再次传来断骨的声音。

戈贝利尔嘴唇轻颤，他正在被一股蛮力‘折叠’起来，折叠波及脊椎，戈贝利尔又能感知到痛意了。他牙齿先是轻颤，紧接着痛到兽化成尖牙，戈贝利尔猛地空咬合一声，将这股剧痛转变成声音做的利刃，刺向黑暗中的行刑者。

“卡许，阿努什卡…卡许，你的双亲，对你而言…没有存在的必要吗？…噢，卡许，真爱烙印之子…你现在为沙利叶做的…冒犯权威之行…所有过往今日的天赋力量都来自你的双亲赐予。”

“咔！”黑暗中，骨头折叠的声音停顿住。

戈贝利尔觉察到浓重腥味的鹰爪靠近他的下颚，剧痛在他身体里转化成畅快的恶意：“…难道你幼年时，从未幻想过双亲伴你成长的美梦？亲爱的阿努什卡，杀了我……你将亲手毁掉那孩子曾有过的美好幻想……他本来可以有亲虫的，而你正要毁掉这一切。”

那只打算卸掉戈贝利尔下颚骨的鹰爪不动了。

1，2，3……

戈贝利尔一直读到10秒，黑暗中没有出现动静。

戈贝利尔动了动头，抬正脸，说：“…卡许，站到我这边来。”

“我是沙利叶的雌父，也是猫眼的礼仪长，他生活在我身边绝对比生活在菲特身边好。我能让他合法地走在阳光下，沐浴友好与善良……卡许，你还不明白？菲特接触我这样的特权种，派出的话事虫替身是沙利叶本尊。”戈贝利尔絮语着鼓动卡许。

“菲特告诉我…沙利叶马上就要成年了，我和他做交易，货物是我的血腔室，我只求保沙利叶安全……”戈贝利尔说，“你和菲特谈合作，肯定感受过他的强势。惹虫厌烦的强势必定吸引憎恶…我和菲特的关系不好，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