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元霰赵玉和文史芸等朝廷命官则要率领剩下的二十八艘战舰回京复命。
这一次她们已经顺利让西方的世界了解到了魏国的强大,也在这片大陆的另一侧给自己开了点眼界。
这些眼界在此处或许还来不及做什么,但是等她们回京的回京,回西北的回西北,必然会给魏国这片土地带来第二次崭新的变化。
涟水官府早早得了命令,对船只上下来的功臣们好好保护,不要被太过热情的百姓所冲撞,所以她们普一下船就被军队所包围,然后穿过了热切的百姓们一路安安生生被送回了傅雅仪在涟水的宅院里。
元霰等人不曾下船,虽然这几年涟水港有被二次扩张,可是出海远航的人数也直线上升,这么多军舰堵在这里不好调度,她们只停靠了一晚上就片刻不停的直接北上回京。
反倒是余姝等身无官职或不急着回去就任的,终于在舒服的大床上安安生生睡了一觉。
如今已是春来报,她们离开于春日,归来时也是春日,春雨昨夜下了一夜,到了白日却听话且懂事的停了并留下了满园的鸟语花香。
在海上颠簸不断,整整过了两年这样的日子,余姝半夜时不时便梦见自己差点从床上掉下来或者从甲板上掉了下来,这么梦了一整夜,她醒来之后决定去寻山意姥姥开点中药调理一下。
结果等她到了山意姥姥那处却吃了闭门羹。
山意姥姥今年想来也已经八十四了,是她们这条船上最老的成员,她这一身的本事在前几年不曾出海的时候倒是在落北原岗传了不少的姑娘,但是到了现在她已经不满足于传授知识了,她准备写书著作了。
她此次前往西方,也了解到了不少西方的病症,并且与西方的一些医者有过交流,颇受启发,但大多数都是临时记录的手稿,这段时日她决定把这些全整理出来,谁也不想理,尤其懒得理余姝这种没事找事的要求。
余姝碰了点鼻子灰,脸皮已经练得格外厚重的她只笑笑,然后转身就去找傅雅仪了。
她们反正也不着急回落北原岗,林人音在落北原岗撑了两年,再多撑一段时间也不算什么,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哪怕还没有回去,余姝也能预见未来该有多大的工作量。
可她刚迈进傅雅仪的院子,就听着了林人音的声音,险些令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夫人,我告诉你,我要修假!年假!起码半年起步的那种!”林人音在里头和傅雅仪拍桌子,“你知道这两年我怎么过的吗?我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每天要看起码十个时辰的文书,还要帮你们处理别的七七八八的杂事!你知道光一个旧港那里和涟水的线路开通,我为了这事跑了多少次京城吗?你知道我跑京城的路上还要处理各方的事物一个脑袋九个大吗?你知不知道我这两年天天做梦都梦到你们一船人全死了,偌大的傅氏只能我来接手,最后我累死在书桌上了!”
林人音的声音有些沙哑,显然是快马加鞭连夜来的涟水,气儿都没歇一口,余姝见状不对,转身就想走,刚到门口遇着了同样要往里走的念晰,她连忙夸张的对念晰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快走。
念晰反应慢了一拍,招呼已经打出,“姝宝啊,你”
待她见着了余姝生无可恋的表情又瞄到屋子里的林人音,凭借多年的默契,这声音立马打了个转,变成了,“你要不要和我出去巡视一下商铺啊?”
可惜为时已晚,屋子里的傅雅仪打断了林人音的话,喊道:“念晰、余姝,你们进来。”
两人面色讪讪,推门走了进去,一进去就瞧见往日里神采飞扬,潇洒从容的林人音正吊着眼睛看向她们,略含审视,“哟,这不是我们姝宝和念晰妹妹吗?怎么看见我也不进来打个招呼,反而要走呢?”
念晰机灵的躲到了余姝背后,捅了一下她的背,余姝尴尬的讨好道:“这不是看林姐姐和夫人正在聊正事吗?就不好意思进来打扰。”
“不用了,”林人音止住了她的话头,“一年半之前,你们在旧港一带的那条线我已经建起来快半年了,傅氏涟水航海也已经开始运行,半个月一趟,你们都回来了,我准备带薛好一去瞧瞧我这两年辛辛苦苦建设的成果,这边的事我就先交给你们了,大概半年到一年左右回来。”
这段话说得巧妙,细究下来就一个意思是咯,我要带薛好一出门度假,为期半年!
她甚至不给三人拒绝的机会,话音落下之后就立马告了辞,看背影活像有人在追她似的。
书房里只留下一阵沉默,余姝转头看向依旧一脸从容冷静的傅雅仪。
这么多年,傅雅仪似乎都没怎么变过,对一切依旧对游刃有余,平静的目光下仿佛能够包容万物又独带这自己的冷峭见地。又或许说也还是变了些,变得更加沉静了,也变得更加柔和了些。
起码现在林人音这么离去之后,傅雅仪只悠悠用火折子点燃一线香熏,低声笑笑,“看我干嘛?人都走了,我也不能把她再捉回来了。”
“夫人,那我们这几天呢?”余姝想到那可能致死的工作量,顿时眼泪汪汪。
念晰闻言也提醒道:“夫人,我们可才刚刚下船,还没休半天。”
“嗯?”傅雅仪抬头看她们,乐了,“早干晚干不都得干吗?”
“那咱们就晚点儿嘛。”余姝走到她身边,干脆俯下身一把抱住她,开始晃来晃去,声音拉得可长。
念晰见状给余姝使了个眼色,然后大声说道:“哎呀,看来今日只有我自己去巡视商铺了,夫人,姝宝,告辞告辞。”
直到念晰走了,傅雅仪才把余姝从自己身上扒下来。
余姝见状干脆坐到了她腿上,扑通一下又撞进她怀里,低声絮絮道:“晚点晚点晚点”
傅雅仪给她逗笑了,没忍住摸了一下她的头,颇为正色道:“余姝,你几岁了?”
“我不记得了,”余姝抬头,一双眼睛虽然经历过无数道波折风浪,却依旧澄澈异常,她淡定道:“依稀记得自己不大,是能撒娇的年纪。”
傅雅仪认同的点点头,“我瞧着似乎也是,顶多十岁不到,不答应你能把这句话重复无数遍。”
“那我们就等回落北原岗再说吧。”
余姝闻言眼睛一亮,似乎没想到傅雅仪这么好说好话。
傅雅仪立马看出了她眼底的意思,“我在你眼里是这么不近人情的人吗?”
余姝试探道:“难道不是吗?”
傅雅仪:……
好吧,她是。
傅雅仪向来就是一个对任何工作都一丝不茍到极致的人,哪怕过去快十年了,余姝也依旧能记得她初到傅宅时半懂半不懂就被拉去走马上任,然后越来越不可收拾的工作量,以及傅雅仪每时每刻对她的施压。
关键傅雅仪不止严于待人,她更严于待己,哪怕这四年在船上,也没怎么变过,这么轻易就被放过,余姝实在觉得很是新奇,想讨问个究竟。
但对于余姝问起傅雅仪为何这样,傅雅仪只沉吟了片刻后便给了回答。
“有的时候觉得,也不一定非要争分夺秒把事业扩张,偶尔享受一下生活似乎也不错。”
余姝:“真的假的?”
傅雅仪:“你也可以理解为,出海回来之后一看,傅氏已经不止扎根在西北,我们的势力已经扩张得很充分了,所以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了。”
更何况,她们手下的所有产业都有信任的人看顾,那些要处理的信息汇总上来晚一点处理也没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