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1 / 1)

整份文书里能够称为东宫逆鳞的只有向贵妃与永王这两人。

东宫之位的争夺向来残酷,所谓的井水不犯河水怎么瞧怎么不靠谱。

若非已经经过了数次暗地里的交锋,双方之间的矛盾越来越重,怎么也不可能闹到明面上去。

向贵妃向先帝进言派东宫前去处理海上寇乱显然便是在明着告知所有人,永王和东宫一党的斗争再难掩盖。

而先帝显然是偏向永王这一脉的。

东宫逆鳞,足矣。

余姝呼出一口气,目光变幻莫测,最终提笔给皖南的马驿写了封信,这封信里只要求她们调查两件事。

第一件是替她寻找她姑姑余羡所在的具体位置,在此之前她已经知晓她姑姑长居蒲庙山,可她不信她会真的一直住在蒲庙山。

余羡是个主意极大的人,甚至大过了余姝的父亲。若非她是个女子,怕是余氏一族到不了余姝父亲身上,哪怕如此,余羡也掌控了余氏大半暗中的势力。

余氏被抄家,跟着余羡的势力却不一定。

蕃南公主的叛乱来的太巧了,她必须弄清楚余羡究竟在哪里,与傅氏合作究竟是蜀南王的主意还是余羡的主意。

第二件是要求前去调查余氏和向贵妃与永王之间的来往。

若是有一件事为东宫所忌惮到需要对余氏立刻抄家灭族而不是诸如往日的帝王一般慢慢削弱余氏的影响力,那必然是极为戳他肺管子的事。

在他之前的皇帝对于余氏采取的手段向来比较温和,怕染上斩杀忠臣良将的名声;而余氏也欣然接受,知晓自家迟早有一日要交出权势免得惹君王猜忌。

皇帝的动作太急切了。

像是怕余氏抖落出什么一般,所以先下手为强。

可余氏和早就死了二十五年的向贵妃一党会有什么关系呢?

余姝甚至都不知道皖南的探子能探听出什么,会不会打草惊蛇,只能嘱咐小心再小心,不要被人发觉。

信写完,余姝才感到彻底累了,面上的疲倦再次涌现,她将信用加密信封封好,躺到了小榻上,忍不住盯着头顶的木质天花板出神。

这么多事情想得她脑子疼。

却又不得不想,所以她实在佩服傅雅仪脑子里可以装那么多事,还能正常运转。

就这么想着,她渐渐入了眠,再醒时已经是第二日晌午,她浑身上下都黏黏腻腻,颇有些不适,回家之后便处理事务,处理完就直接睡觉,未曾沐浴。

可她现在也没功夫沐浴,反而又坐到了书桌前将未曾处理完的信件都处理完之后才交给专门负责此事的信差出去寄信,若是她只将将先寄那一封难免惹人怀疑。

待到这些事情都了了她才装作刚刚醒来的样子,唤了女使拿浴盆前来沐浴更衣。

“夫人那头方才传了消息,让您醒了之后过去一趟呢。”

余姝坐在浴盆里应了一声,水汽蒸腾的她面上满是红晕,却也缓解了几分四肢的酸软无力。

这一觉不止没让她养好精神,反倒令她沉压许久的疲惫一股脑涌上来。

等她到了傅宅时已经接近傍晚,远方的夕阳燃得似火,烧出一片烈焰般的红,她坐在马车里眯了眯眼。

傅宅总有这么一种奇怪的安定感,管你外头如何的暗潮汹涌,在这宅子面前天然便多了几分安心,余姝不知道为什么,但当她踏进傅宅,见着了往日里女使们有序穿行的场面,经过熟悉的草木亭台时,本有几分急躁的心都安定了些。

临到傅雅仪院子前,恰巧遇着提着食盒的春月。

春月见着了余姝笑笑,“里头来了好多人呢,就缺余娘子了。”

余姝忍不住问起来:“春月姐姐这是要去哪儿?”

“我啊?我要去趟后山给塔塔符儿送吃食,”她打开食盒里头的将玲琅满目的吃食递给余姝瞧了一眼,“她这小妮子,很是得寸进尺,没好东西吃便嚷嚷着不干活,前些时日吵着闹着说深山老林里头的餐食吃厌了,想吃点儿山珍海味,我这不去满足她一下。”

她说这话时眼底含了几分宠溺和无奈。

余姝与她又闲聊了几句之后便告了别,转而走进了院子里,凉亭中还真是一片热闹,林人音念晰不说,赦赫丽初秋元霰甚至是孟昭都在里头,待到她走近了才发现山意和傅宅的几个女医正竟然也在,山意还正在给孟昭号脉。

见余姝来了,念晰朝她招招手,“姝宝,你赶上时候了,山意姥姥给前头都诊完了脉,现如今只剩我们这一批了。”

余姝进去了之后才知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傅雅仪作为一个十分大方又吝啬的老板,必然是不会让山意闲着的,这不等所有人都休息的差不多了,便拉着山意这个免费的大夫给傅氏下的不少人看脉,瞧瞧身体有没有什么问题,顺便让傅宅的女医正们旁观学习,这一看便是一整个下午。

余姝忍不住指着孟昭玩味问道:“孟大人什么时候成咱们傅宅的人了?”

孟昭懒洋洋倚靠在一旁,手里正拿了杯千金的雪山酒酿,扬眉道:“我是被迫来做翻译的,你问问赦赫丽是从哪儿被拖过来的?”

赦赫丽闻言振振有词道:“我从千矾坊被拽过来的,可那又如何,我好不容易攒点钱我容易吗?”

更准确的来说,赦赫丽是从千矾坊被醉醺醺拽过来的。

山意不懂汉文,说话间总要多个翻译,这个差事原本赦赫丽最在行,也最流利,是天生做翻译的人才。

实在不行其实塔塔符儿也行,可塔塔符儿还要督造地宫,没工夫来。

于是初秋看孟昭有空闲便干脆拉了孟昭前来了,正好也给孟昭做个小检查,瞧瞧她身上的陈年暗伤还有没有得治。

“赦赫丽你真是为姝宝的营收做贡献了,兜里头有点儿钱都砸千矾坊里头了,怎么就去不厌呢?”林人音似笑非笑,赦赫丽被拉过来时醉醺醺一片,最终被傅雅仪丢到凉亭的小榻上醒酒,在余姝刚刚过来时才彻底睡醒过来。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赦赫丽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拍了拍自己的肚皮,“现在酒足饭饱,再接着做傅大当家给我的任务也不迟啦。”

余姝没忍住笑出声来,觉得赦赫丽实在是个该正经的时候正经,该不受拘束的时候肆意洒脱的妙人。

众人插科打诨的功夫,山意已经给原先号完了脉,拍拍她的肩膀说道:“好,你是我今日诊了一下午身体最强健的姑娘,哪哪儿都扎实,唯一要注意的便是练功不要过度,还有你血气方刚,要适当疏解,疏肝理气。”

元霰眨了眨眼,听着最后一句话,瞬间脸就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