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1 / 1)

“一直到禄景四十一年末,禄景帝才显露出对齐征的意见,并且狠狠下了他的面子,让他这个西征大将军颜面尽失,就此沉寂。这是一个向群臣低头的动作,但是也同时是一个舍弃了齐征的信号,这一年江南闹了一场严重的蝗灾,建康皇宫依旧穷奢极欲,下头的流民激增,怨愤很多,起义也颇多,朝廷镇压起义耗费了许多心神,而到了禄景四十一年年末,一个叫贫月教的教派出现,主张人们应该反思己过,认真供奉神灵是能够得到美好的结果的,这个教派发源与会稽,教义迅速传播到了周边受灾严重的地区,并且一定程度上抑制了很多人的起义之心。”

“而似乎从这个贫月教出现开始,自然灾害渐渐减轻,这也让更多百姓相信了这个教派的存在,减少了起义反抗之心,直到禄景四十二年末,长达四年的自然灾害落下帷幕后贫月教在江南这一块已经有了数万的信众,大多为贫苦百姓,到了禄景五十八年皇帝驾崩后这个教派又立马销声匿迹,而新帝上任在宗教方面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贫月教打为邪.教,处死了教主和几位长老,并且派遣文人前往江南各乡县清理贫月教的余孽教化乡民。”

“我们仔细搜寻了贫月教禄景四十一年年末出现时的具体位置,结果却发现没有记载,而他们所波及的第一个村落却是会稽下辖的牧原村,这个村子距离青云观很近,这种近乎家门口挑衅的行为却并没有遭到青云观的阻止打压。”

这样一来,所有时间几乎就都对上了。

禄景四十一年黄门太监郭峰见到了弗宓女眷,在商谈下达成了合作,郭峰作为串联禄景帝和弗宓女眷的链接直接反映了禄景帝对郭峰的态度,一开始喜气洋洋的去,拿下了西北这代表的是疆域扩大陛下决定的英明神武,在各处都有起义权柄遭到威胁时禄景帝必须有一次扬眉吐气的机会,而在看到弗宓女眷并且与之达成交易后,齐征便成了不听皇令,撺掇禄景帝征伐不休导致江南动乱的替罪羊和牺牲品,而比起扬眉吐气,禄景帝已经有了更好的压制民爆稳定权力的方法贫月教就是弗宓女眷交出的答卷,而他交换的是齐征的名声、齐征的前途、齐征该得的权柄,以及齐征永世不得返回故土,他默认了青云观协助弗宓女眷对齐征的报复,而他自己则完美占据了齐征的战功。

这是一场利益交换。

该说弗宓女眷们到了后来运气实在是好了那么一回,傅雅仪余姝她们是不会信因为虔诚拜神供奉让灾难渐息,甚至朝廷中任何人都不可能相信这个荒谬的事,否则置工部农科专门研究此项的文人匠人们于何处?可百姓会信,朝廷也需要百信相信,他们只有相信了才会抱有一丝希望,不会在极度艰难的情况下造反。

禄景帝并不是一个什么有大能力的君王,既然这个贫月教这么好用,拿他也不妨借此作为在任期间供奉百姓的工具,而到了新帝,这个他父皇用惯了教派成为阻碍后也就会立即清楚。

唯一值得庆幸的应该是,贫月教自上而下多为男子,首领也多为男子,这说明弗宓女眷虽然交出了答卷,却聪明地没有卷入其中,禄景帝虽不英明,却也不残忍,只要弗宓女眷保守这个秘密,她们的交易是能够留存的,禄景帝也会放她们一条生路,算是保全了自己终于寻到了自由。

现在唯一还没有查出的便是,齐征究竟对弗宓女眷们做了什么。

可这并不重要,只需要等一等,答案自然也就会出来了。

她们等的是凌源。

自骨坛送去青云观已经有了五日。

这五日里凌源派遣小道童前来告知要消除上头的执念起码要七日,七日后她会亲自送骨坛前来。

傅雅仪应了,她们的线索已经找得差不多,按凌源的响应来看,那最后的临门一脚也不过是七日而已,这七日她们大可以放松下来好好玩玩儿。

这七日里念晰拉着余姝鸾鸾也确实玩疯了。

念晰第一回来江南,恨不得四处都玩一遍,会稽是个大城,里头可逛的景儿可凑的热闹不少,鸾鸾虽然是个江州土著,可她也是第一回在江南毫无顾忌四处玩,几乎立刻便放飞了自我,带上余姝是因为会稽余姝熟,知道哪儿好玩,可以当向导,为此念晰通过友情和亲情加成忍痛给了余姝每日三百文的酬劳,被林人音骂她把夫人吝啬的精髓学到极致,然后一文不花也加入了几人之间。

第一日几人去梨园听了吴侬小曲儿,台上的姑娘们声软调浓,一唱三叹,几乎要将人的魂儿都给唱没,念晰和鸾鸾在这里泡了一整个下午,连林人音都笑道:“可惜了赦赫丽没来,否则怕是要忍不住留在这江南水乡里了。”

后来她被念晰搂着脖子不怀好意地问:“人音姐姐你自己呢?你不喜欢这江南水乡的温软吗?上头唱曲儿的姐姐们一个比一个漂亮,你以前出门也没少独自出门听曲儿吧?”

林人音一本正经道:“别瞎说,我现在除了你薛姐姐,可没想过别人。”

念晰略一挑眉,“是吗?我记得几年前你还和我说做人就要无拘无束,多几个红颜知己也不错。”

林人音:“那是过去,不是现在,现在有一个固定对象比较香一点。”

鸾鸾闻言嗤笑一声,“我就觉得不要有束缚最好,瞧瞧我可是来去自如,多轻松自在。”

念晰眨眨眼,“所以我可以去追求冯夫人吗?”

鸾鸾立马瞪她一眼,“你去追她干什么?上赶着给她当玩物吗?”

念晰比着手指细细数起来,逗她,“冯夫人位高权重,处事细致,我怎么闹腾都会给我处理,还大我十来岁,怎么瞧都是个极好的对象啊,我不介意被她玩弄的,她只要包养我让我做个米虫就不错了。”

“滚蛋,”鸾鸾一脚踹在她小腿上,“你一个学富五车的姑娘,不想着去建功立业,光想着做米虫是个什么事儿?你的理想抱负呢?”

念晰意味深长地睨她一眼,笑得很贼,对身旁的余姝和林人音说道:“她急了,她急了,她平日里哪儿会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必然已经十分心虚了。”

余姝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林人音拍了拍鸾鸾的肩膀,“你放心,念晰不敢这样的,要不夫人会打断她的腿。”

鸾鸾不知怎么心底松了口气,随即又有些羞恼,她这松的哪门子气啊?

第二日,依旧是她们四人,由听曲儿改成了泛舟湖上,去的是会稽最著名,被称为江南三大名湖之一的南湖,轻烟拂渚,微风徐来,四人包了艘大船,飘在湖中心,要多闲适有多闲适。

周围还有不少游船画舫,隐隐约约可以听着琵琶等乐器的天音传来,能在南湖泛舟的基本都不差钱,而江南的文人墨客,世家大族更是喜爱这一风雅项目,几人的游船边上动不动便是哪位官员的家眷在其中,逼得余姝不得不继续以面纱覆面遮一遮脸。

而世家官员多的地方,应酬也多,许多游船为了能互相上前招呼都架在一起,放眼望去,偌大的南湖她们这样孤零零的只有三两只,其余的大多如铁锁连舟,恨不得贴在一处。

遥遥地甚至偶尔能听着某些世家子互相攀比吟诗的声音。

余姝眼底露出些嘲讽的笑意,倒是也不明显,只垂下眸子抿了口杯中的茶。

鸾鸾拖着腮问道:“他们每日都这么闲适吗?不是说当官的还有世家子大多很忙碌的吗?”

余姝懒声回答道:“当今不喜江南,江南权贵权势被削得厉害,哪儿有什么忙碌事,大多值点儿空缺的闲差有个好听的名儿罢了,平日里也不一定要点卯,自然多得是时间出门游玩,顺便吟诗作赋抒发一下自己的郁郁不得志。”

念晰点点头,“确实哈,他们一念诗,感觉我周围的环境都雾霾霾起来了。”

鸾鸾摆手道:“这只限于你们有文化的,没文化的像我这样的他们念什么都影响不到我,我只觉得吵闹。”

余姝闻言没忍住笑出声来,“可鸾鸾姐你有趣,你一张嘴,我就感觉周围环境都舒服了许多。”

鸾鸾颇为自得的哼了一声,“那可不,谁能有趣得过你鸾鸾姐,不顾今日有些可惜,傅大当家和魏管事不愿前来。”

她们四个出来玩,大部分事务依旧是傅雅仪处理,魏语璇并不是个喜好出门玩的性子,比起出门她显然更喜欢待在客栈里,顺便还能踏踏实实帮傅雅仪处理点事务。

鸾鸾说罢,骤然想了起来,思维跳跃性极大,“说起来,咱们国姓魏,这魏管事也姓魏,且瞧着颇有气质,你们一直不同我提她身份,她莫不是也是皇室贵胄?”

余姝与林人音念晰对视,眸光皆是轻闪。

却都瞧见了一个意思那便是将鸾鸾这问题敷衍过去。

“哪儿有皇室贵胄在商贾之家里头做管事的啊?这魏虽然是国姓,可这天下姓魏的平民百姓可不少,你莫要想一出是一出了。”林人音拍了拍她的肩,给她递上了一杯正宗的西湖龙井,鸾鸾也只是随口一提,没有继续追问,又兴致冲冲瞧起了别的东西。

余姝垂眸也抿了口茶,剔透的茶水中能瞧见她意味深长的眼神。

她们会不知晓魏语璇与国同姓吗?只是不去探究罢了,无论魏语璇姓什么,是哪家的姑娘,傅家依旧是她在西北的家,管那么多做什么呢?傅雅仪哪怕是龙女龙孙逃难来了,只要合她眼缘都能罩住,哪儿还会在乎魏语璇姓什么。傅雅仪不在乎,她们也就同样不在乎,魏语璇就是魏语璇,是她们傅宅的魏管事,是铁骨铮铮忍着剧痛也一声不吭的魏娘子。

今后可得注意不要让鸾鸾再将这些话说道魏语璇面前,魏语璇虽然平日里话不多,可听到这些话说不准也是会伤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