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到傅宅这么久了,和所有人相处了这么久,她依旧宁愿独自前行,也不想将她自己没把握做到的事求助于身侧的朋友。
这里并非傅雅仪自傲,而是在余姝心底连傅雅仪都不一定能解决的事,难道她自己就能一口气解决吗?
这显然不可能,说不定她还会把自己玩儿进去,到时候要再将她拉出来就难了。
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每个人都那样幸运,能够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得到援手。
她很想让自己手下的姑娘们,尤其是余姝成为这样幸运的人,而她可以成为她们的援手。
可她不是神,无法在余姝什么都不告知的情况下,及时再次救下她。
要是有一次来不及,说不准便成了永别。
林人音见她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此刻变得认真了许多,也不再插科打诨,只打了个哈欠,承诺道:“路上我肯定看紧她,绝对不让她乱来。”
傅雅仪点点头,算是安下了心,这一路同行的人除了她自己也就只有林人音能够托付了。
就念晰那小孩儿性子,不跟着余姝乱来添把火就不错了,至于魏语璇,她是余姝的手下,大概率也管不住余姝。
林人音瞧着没有别的事了,和傅雅仪告别,临走到门前,没忍住叮嘱道:“你也少抽点,你这屋子都熏成什么样了没发现吗?”
傅雅仪手一顿。
还真是。
她是略微有些对香的癖好的,一般情况下抽烟都去外头,因为不想染了屋子里的味道,她用的香大多价值千金一小段,燃出来极其清雅剔透,可今日连她自己都没发现,满屋子竟都是烟味。
傅雅仪起身,一把打开了自己的窗户。
现值月末,窗外的月亮已然成了一条细小的线,几乎瞧不见,刚刚那阵雷雨来得急走得也急,带走了头顶的那一整块乌云,令将近七月的夜晚里更多了几分凉爽。
她倚靠在窗边将自己的烟杆中的最后一缕烟丝燃尽,将白玉制成的烟杆随手一丢,往自己的寝房走去。
及至第二日出发前,余姝都不曾再瞧见过傅雅仪。
周围满是整装待发的随从,念晰和魏语璇已经在马上坐好,就等着林人音与傅雅仪前来就能启程。
眼见着时间将近,林人音一身红衣,懒洋洋走近,眼底还带着没有睡饱的乌青,她麻利地翻身上马,扫视了一圈后对所有人说道:“夫人有些事,晚点儿再追上我们,今日我们先启程。”
念晰好奇起来,“夫人怎么了啊?还有比现在更重要的事吗?”
她反正是有些迫不及待,若是没有这回事她还要被困在后山里头呢,现在要去江南人手不足才让她将所有的事务都移交给了赦赫丽与塔塔符儿。这也可见下江南这件事的重要。
林人音哼笑一声,只偏过头颇为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正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的余姝,又在余姝抬头要与她对视时挪开了视线,摆摆手,笑起来,“夫人有夫人要做的事,咱们按她规划的走就好。”
“姝宝,”她叫了声余姝。
余姝应了一句。
林人音:“夫人说这一次她归队前整个马队由你全权指挥,包括我也听从你的指挥。”
余姝闻言微微愣神,指尖抓紧了缰绳,不知为何,这一刻心底酸涩地厉害。
林人音安抚一般拍了拍她的肩膀,眉眼弯弯,提醒道:“时间到了,你该让大家出发了。”
余姝回过神来,她看了碧空如洗的天,竟然又产生了些想要落泪的冲动。
若是这一回傅雅仪归来没有好好教训她,怕是她更加要被娇纵得无法无天了。
余姝自己都想不通,她这样欺瞒夫人,为什么夫人还要对她这样好,昨晚那样压根算不上什么惩罚啊。
她回房后纠结犹豫恐慌了整整一晚,坐卧难安,害怕自己因此而惹怒了夫人被丢弃,第二日竟然迎来了这样的判决。
她依旧信任她,并且默默关护着她。
余姝深深吸了口气,将所有的情绪都咽下,冲林人音笑了笑,“好,那我们出发。”
并不算太长的马队闻令而动,在落北原岗的街道上再次拉出了一道长影,而这一回的目的地是江南。
林女士:真正的打工人就是要勇于怒怼老板,婉拒pua和画饼。
第73章 竹笋
临裕沙漠以东是魏国与西域最后交界的地方。
这里说乱也乱,说不乱也不算多乱,毕竟顾及着魏国权势,大多沙匪并不敢在这里造次,起码要进了西域范围才会动手对来往商人进行掳掠。但是大多数沙匪的老巢却是留在魏国的,因为临裕以西是大片大片的荒原,只有在魏国境内才能常常前往城镇中逍遥一番,也比较方便。
傅雅仪手中握着块纯黑的蚕丝绢帕,正垂着眸子在给自己的火铳枪口擦拭血迹。
余姝给她找的事儿确实是件小事,近期这一片的沙匪均知晓傅家势大,有几个动了歪脑筋,伪装起傅宅的旗帜,打着傅宅的旗号招摇撞骗,后来被此间管事发觉了又投来了一份归顺信件,妄图想以此给自己找一个下家,这边分管这件事的管事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未曾呈报落北原岗便收下了他们的归顺信,以及归顺信中附带了三千两纹银。
三千两纹银换一个名正言顺打着傅雅仪旗号肆意妄为的机会,对沙匪来说并不亏,他们除了抢掠并不会做什么好事,哪怕归顺了也依旧是老本行,只是抢来的东西予此间管事一半,而大多商队对傅家旗都很熟悉信任,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被沙匪劫去,又因摄于傅家势力而不敢声张。
此举令许多沙匪蠢蠢欲动,准备也这样来一遭,用银钱贿赂后得到一个保障。
这事本来还能压一段时间的,可他们运气不好,碰上了余姝。
余姝要寻一件无伤大雅的小事来牵制住傅雅,而花了小半个月探寻后发现这件事便正正好好。
只需要处理了管事再一次性给沙匪们一个威慑便能解决,而要做到这个威慑只有傅雅仪亲自动身,因为纵观傅家上下,只有傅雅仪自己有这样的威慑力,甚至她只需要出个面表个态,说不准大多蠢蠢欲动的沙匪便会收敛起自己的尾巴来。
当然,傅雅仪前来也不可能只是表个态而已,她对外的手段向来比较血腥强硬,手中的杀伐不少。
刚到此处第一日,她便一枪给了管事的脑门儿。
这里的管事,曾是她派人救下的沙漠中一位失去父母的女人,那个女人博闻强记,为人颇为正派严谨,也是因此她才会放心将这一块区域交给她管理,但前两年这女人罹患热病去了,接手她位置的似乎是她的养子。
过来考察的事儿好像还是三年前,一般情况下傅雅仪并不放心男子在她手下握上太多权柄,只是那时候她手下确实缺人,尤其缺能够管好这么大一片地方的女人,她的产业那几年扩张得极快,傅家的姑娘们又各有分职,掌控核心,临时培养聘任新的姑娘来不及,加上那女人临死前力荐以及这几年这一块地方也被他管理得不错便一直没动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