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雅仪果断拒绝道:“我没有这方面的线路,你若是真想卖,你得找施先生。”
“施先生?”任野婧在唇齿间回转了这三个字一瞬,她倒是对这个施先生的名声颇有印象,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说着她打量了一眼傅雅仪身后的那位文书官,忍不住问道:“你走哪儿都要带着看得和眼珠子一样的小姑娘呢,今日进宫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带她?”
“她是我的副手,”傅雅仪半垂着眸子散了散漂浮的茶沫,“哪儿能一直跟着我呢?她也有自己要完成的任务。”
任野婧轻声叹息道:“看来我的拓丽要失望了,余姝去哪儿了?任务能让拓丽跟着吗?”
“嗯?”傅雅仪向她投去一个困惑的神情。
任野婧却笑了,“没什么大事,拓丽把余姝当好友,现在有了点新鲜事大概会想带余姝去瞧瞧。”
傅雅仪:“什么事?”
任野婧坦然道:“她母亲的婚事。”
傅雅仪往后靠了靠,想起来还没到坍元时余姝拜托她去帮忙查查任野婧身边有没有什么中原女人,后来她一忙起来好像只看了一眼那个情报便让人去交给余姝了。任野婧将人藏得很严实,傅雅仪没让人靠近,只细细打听了些情报,知晓是个被她从战场上救下来的美人,终日被她藏在营账里伺候她的起居。
爱凑热闹看乐子是魏国人的本能,哪怕傅雅仪也逃脱不了这种本能,毕竟她本身就足够恶劣了。
她略一思索,回答道:“余姝在替恺金寺我寻人,不过倒也不是不能带上拓丽一块儿。”
任野婧:“余姝真是个好用又有能力的姑娘,让我都忍不住想收她为义女了呢。”
傅雅仪闻言丹凤眼压了压,幽深的眸子与任野婧对视,勾起唇角缓缓说道:“那倒是不必了,余姝叫我一声姐姐,怎么,三殿下还想做我长辈不成?”
这实际是任野婧的试探,余姝代表着傅雅仪,若是余姝与妲坍王室扯上了关系,那也就相当于妲坍王室与傅雅仪扯上了关系,未来若想利用,靠着这一层简直不用太简单。
傅雅仪抿了口茶,无声笑笑,不咸不淡将任野婧时不时便要来一回的试探换了个话题,“怎么,今日三殿下是来寻我闲谈的不成?我瞧着你还有大堆东西没处理完啊。”
任野婧被挡了回来倒是也并不生气,反正她已经习惯了,干脆些地摆摆手,吩咐身后的人,“你们派人去告诉小殿下,让她直接去恺金寺找余姝玩儿,便别再来前殿麻烦一趟了。”
说罢,她转头与傅雅仪对视,笑着说道:“那咱们现在便先将该谈的生意谈完。”
余姝今日一大早便到了恺金寺前,她昨日听完孟昭说的消息后便回屋定下了一份详细的寻人计划。
按照任野婧的速度,她们留在妲坍的时间很紧张,傅雅仪一开始在这上头圈了十二人,而她现在只有大概半个月到二十日的时间去寻人,实在有些赶。
而在昨日和寻人计划一同完成的还有她亲手写下的要和赦赫丽签订的劳务契约,其中包含四个大项二十一个小项,尤其余姝狠狠禁止了赦赫丽去花楼找姑娘看曲儿喝酒赌/博这一系列行为,她还特意在早上找府里教月娘她们念书识字的先生请教了一下这份契约用妲坍语如何写,以免赦赫丽看不懂。
但是赦赫丽居然是懂汉字的,据她所说,她曾经有过一个中原的朋友,教她写汉字,虽然只教了一个月,但是基础打得不错,后来她游历西域时又自己零零散散学了些,倒将这中原话学了个七七八八,哪怕去了落北原岗也不会有什么语言不通的问题存在。
余姝当然知道这个朋友肯定就是葛蓝鹭,但她更好奇的是自己写下这么严苛的条例,赦赫丽居然没有提出任何意见。
她仿佛花了一晚上将自己颓丧的心情收拾好,今日再面对余姝时便又是一副懒散无所谓的模样,签契约还签得飞快,并且在两份不同语言的契约上都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余姝迭起这份契约时忍不住问道:“明明昨天你还一脸菜色,怎么今日便能云淡风轻了?”
赦赫丽冲她摆摆手,“人活着生也是一日,死也是一日,有的事改不了那便只能想想好处了,我虽然要听命于你,但是也能就此离开西域前去中原瞧瞧,说不准也是另一番际遇。”
“人嘛,就讲究一个随遇而安,昨天悲痛欲绝的赦赫丽已经留在昨天了,今天的是对落北原岗充满期待的赦赫丽了。”
余姝没想到,赦赫丽这人思维这样开阔,对她倒是有些改观,冲她笑了笑,丢给了她几块银子,“我们还有十来日才出发,这些时日你可以在坍元城内再好好逛逛,我们契约上命令禁止的事那是绝对不准做的,别的都随你。”
赦赫丽接过装银子的锦囊,坐起身来冲余姝拱了拱手,“得令!我要钱没了还能问我的东家要吗?”
余姝眯了眯眼,手里拿着一颗珍珠抛了抛,“你每个月的供银就这么点儿,花完了就没有了。”
赦赫丽闻言连忙打开锦囊看了一下里头的银两,苦着脸说道:“就这么点儿钱怎么活啊。”
“那我可管不着,”余姝反倒笑了,她站在门口解释道:“你别忘了你欠了我们多少钱,还能给你些月供那都算我很善良了。”
赦赫丽默了默,最终还是认命般的点头应好。
余姝算着自己下面的行程也不多说,又与她交代了两句后便往外走去,她算了算自己给赦赫丽每月的工钱,连续五年的话正好够昨夜任野婧同时输给她们的全部财物,也算是省了余姝一大笔开支了,这么抠门的法子还是她和傅雅仪学的呢。
在她走到恺金寺门口时遇着了打马而来的拓丽。
昨夜拓丽显然休息得很好,所有疲惫一扫而空,坐在高大的马上显得容光焕发,她见着了一身嫩黄衣裙的余姝时眸光一亮,连忙下了马。
“傅大当家说你在恺金寺,我还怕我来迟了呢。”
余姝有些诧异于她的到来,她还以为拓丽今日应该会留在皇宫里,昨日那么多事没有解决,拓丽作为任野婧唯一的女儿,未来的准王储,这一刻不是应该陪在任野婧身边吗?
仿佛看出了她的困惑,拓丽主动解释道:“早上我陪母亲将大部分事务处理了,现在是我自己想出来躲懒,还是我母亲告诉我你在恺金寺的呢。”
她说着便走到了余姝身旁把住她的手臂,亲昵地说道:“我的好姐妹,我有一件事,你帮不帮?”
余姝一把抵住她的脸,笑起来,“现在不帮,我还有事没做完呢。”
“就一小会儿嘛,”拓丽装可怜道:“绝对不会耽误你太久的。”
余姝稍稍思虑了一会儿,准备听听拓丽想让她帮忙做什么事。
任野婧能知道她在恺金寺必然是因为傅雅仪告知,而她在办重要的事傅雅仪也是知晓的,该是什么样的事才能让傅雅仪允了拓丽过来呢?她倒是也有点好奇起来了。
拓丽拉着余姝往前走,到了个颇为清幽的地界,见周围没什么人了才低声道:“我母亲把那个中原女人带回宫了,现在就住在桐湟宫里,我今日早晨陪母亲商议时那意思是要大封。”
这话让余姝愣了愣,倒是真品出几分热闹来。
她拍了拍拓丽的肩膀,说道:“你母亲未来是妲坍的王,后宫中说不准也不止一位,你也不能个个都如此计较啊。”
“余姝!咱俩还能不能说话了!”拓丽有点儿恼火,“我母亲不一样,自我被生下来之后我母亲便少有风月之事,除了打仗带兵和我大伯斗争很少有别的闲暇之时,除非真的有一人到了她心尖上,否则她不会如此夜夜专宠。”
“好好好,”余姝拉着她往前走,倒也没被她小猪发怒一般的生气吓到,笑着问:“你又想让我陪你去做什么?”
拓丽闻言发现有戏,连忙抓紧她的衣袖说道:“我要你陪我去试试这人的人品,瞧瞧她是不是真的爱我母亲,还是贪图我母亲的荣华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