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车上稍微睡了一会儿,下车还是被司机喊醒的。陈尔若托着沉重的步伐,敲响别墅的门,门一打开,她那张被寒风吹得红扑扑的、困得眼都睁不开的脸就一览无余地暴露在陈宿面前。
他穿着件修身的黑色毛衣,沉沉地盯着她:“你又跑去做什么了?”
三天两头往外跑。
……每一次都不说去哪儿。
陈尔若困得不想说话,只想往屋里走,结果一个没注意,被门口高一截的门槛绊住脚,一头栽进眼前人怀里。
黑色的毛衣里浸着滚烫的体温,很暖和,就是胸膛有些硬,她栽过来的一瞬间,陈宿就迅捷地抱住了她的身体,手臂紧紧箍着她的后背,她的脸埋在他胸前,有点喘不过气。
陈尔若的头发很蓬松,黑棕色的自然卷,栽进在他怀里,垂眼看下去,像只晕晕乎乎的卷毛小狗。陈宿那点说不清的控制欲得到了满足,顿了顿:“……怎么困成这样。”
陈尔若差点没憋死,伸手推了推他的腰:“先松开,先松开。”
她发现她现在是越来越琢磨不透陈宿了。
经常性冷战,又天天让她回家。
餐桌上留着陈宿热好的饭,一天没吃东西,陈尔若肚子饿得咕咕叫,看见饭两眼放光,硬是把困意驱散了,埋头苦吃。
坐在一旁的陈宿默不作声地替她盛了碗汤。等她吃饱喝足,他用指节敲了敲桌子,审视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开始吧。”
陈尔若没反应过来,困惑地问:“开始什么?”
陈宿看着她这幅熟悉的迷茫模样,无数个刨根问底的问题压在心口,他耗尽全部忍耐,才让自己不显得那么咄咄逼人。
他想问她,今天去哪儿了?去干什么了?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都见谁了?
他自己都觉得他有时像一只纠缠不休的怨灵,看见她,满脑子都是逼着她说清的欲望。然而迎上她毫无杂念、无知到让他疼痛的眼睛,他只剩下沉默。
陈尔若只觉得气氛有点安静,让她有些不自在,想到他发过来的那些消息,她讪讪提起,找了个借口:“我今天去阅览室了。那个……你不是让我加入你的队伍吗?我之前从来没辅助过哨兵,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想去看一看……”
“你不用暴露向导身份。”
陈宿说。
她懵了:“啊?”
“队伍里又不是只能有向导和哨兵,你只用跟着我们一起出任务,帮我们解决最简单的问题就可以……我记得你计算机水平还不错,队伍里缺一个帮我们处理数据的人。”
陈宿的语气平静,理由也很有说服力,可陈尔若总觉得哪里有些怪,又说不清楚,憋了一会儿,她支支吾吾地问:“那……我们之间的关系……”
他垂下眼,掩藏起一丝情绪。
“也不用暴露。”
“……?”
陈宿没有过多解释,挽起毛衣的袖子,端起盘子,起身离开:“在队伍里,你只要听从命令就好,不会遇见什么危险。下次任务是在三天后,这几天,我教你用枪。”
陈尔若看着陈宿走向厨房的背影,想到几天后,他们就要在众目睽睽下装陌不相识,她就有点发愁。
不是……这怎么演?
0029 29 他的意识告诉他,他被做过什么,却连一点细枝末节都不曾留下。
参加会议的人陆陆续续从厅里离开,一个个议员穿着得体的制服,谈笑风生。人群渐渐散去,半开的大门里,能看见空旷的会议厅,只剩面对面坐着的两个人。
蔺霍翻了翻手里的册子,转瞬间,精神体从他身边显出身影。体型巨大的狮子震慑力极强,晃了晃脑袋,懒洋洋地窝在他脚边,一双琥珀色的兽瞳盯着对面神情和蔼的老人。
王勘呵呵一笑:“小霍,这次东部军区能同意你过来,我们都是很感激的。你们这些年轻人历练少,或许不知道各大军区之间的情况。有些珍贵的东西我们都需要,为表公平,用能力获取的时候,也要按需分配。”
他随手合上册子,抬眼看向老人,微微点头:“我知道了。”
蔺霍平静的表情里寻不出什么恭敬的神色,对于眼前比他身份更高的人来说,这种对谁都不甚关注的样子算是一种无礼。
但王勘也清楚,眼前这位小辈,从小在家族里就受尽瞩目,长辈给予厚望,同辈或艳羡或嫉妒,他的家世与实力注定了他不会轻易低头,年少轻狂,倒也不算坏事。
他和煦地说:“下次任务算是我们两个军区合作,你也可以先去和要交接的队伍磨合磨合……你们应该已经碰过面了吧?”
“见过。”蔺霍话语简短。
昨晚在阅览室熬了一整夜,却连一丝线索都没寻到,他今天心情极差,若不是碍于两个军区合作的情面,必须见高层一面,他根本不会过来。
早起照常在训练室锻炼,他没控制好力气,沙袋骤然破裂、沙粒飞散,汗水顺着贲张的手臂肌肉滚落,急促的呼吸声中,他满脑子都是那晚模糊的记忆里,憋闷又快意的性欲望。
他什么都记不清了,脸、声音,甚至气味,整个过程像一场昏昏沉沉的梦境,他的意识告诉他,他被做过什么,却连一点细枝末节都不曾留下,只记得无尽的屈辱与……快感。
离开会议厅,蔺霍沉默地站在露台,吹了一阵冷风,头脑里那些无法发泄的负面情绪才慢慢冷却下来。他伸手抚了抚身旁狮子的毛发:“……你也什么都不记得了。”
控制他的精神体、闯进他的房间,对他做了一切恶心的事还能轻飘飘地抹去他的记忆。
白鸽扑朔着翅膀在蓝天划出一道白迹,万里无云的澄澈天空下,蔺霍俯瞰着白塔前林立的建筑,寒风猎猎,衣摆被吹得簌簌作响。
他平静地想。
等他找到人,一定会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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歇脚的白鸽落在下一层的会议厅窗前,好奇地转动黑色眼珠,看向窗内。桌前,围坐起来的人表情无一例外显出愕然。
“队长,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施宽率先开口,难以置信,“高层让一个普通人加入到咱队伍里?这是要干嘛?引蛇出洞当诱饵?”
倒不是他们歧视,大部分普通人体力和耐力无法和哨兵相比,精神抗压的能力也不如向导,团队里如果有这么一个致命的缺口,对于协同作战是很不利的,更别提他们马上就要和东部军区那几个人一起出任务,难度提高的同时还要与新队员磨合……实在有点不合理。
“高层不会干这么蠢的事情吧。”栗希把歪七扭八的姿势摆正,皱了皱眉,“说不定有什么特殊能力。就算是关系户,谁莫名其妙想让人去送死?咱这可不算什么好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