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领文只回答了50%，“我还在工作。”

吴绍谦又看一眼身上的毯子，一时说不出话，只顾着笑，柔情万般终化作一句：“谢谢你的关心，sweetheart。”

孙领文抗议无效后已经对吴绍谦时不时冒出的“sweetheart”妥协了，不是不接受昵称，只是完全不觉得自己“甜”。

然而吴绍谦总是一本正经的告诉他，“你很甜，虽然只有我知道，但只要我知道就好。”

“早点休息，我去手术室了。”

“好，再见。”

“再见。”

到今天两人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见面，今晚好不容易对好行程约会，结果罗晋又来加塞。

吴绍谦一面在心里吐槽：如果两人平均一个月见两次，一年就是二十四次，按每次十二个小时算，只有十二天！一面换下手术服，淋浴穿好衣服后走出浴室，给等在办公室里的罗晋一个不怎么明显的幽怨眼神。

罗晋还不知道他和孙领文在一起，毕竟两人确认关系到现在，发小几个没空聚到一起。

罗晋只当他工作太累，讨好的笑道：“吴大医生，我平时没因为看病的事麻烦过你吧，这次就给我个面子呗。”

罗晋和吴绍谦关系铁人尽皆知，找他帮忙牵线插队的人不少，罗晋虽然看重人脉，但从来不用发小做人情。

吴绍谦拿过桌上的病例报告和检测细看，“就是这样我才觉得奇怪，你什么时候对员工这么好了？”

员工指的是晋魏风骨的服务员姜含，就是那天将冷面泼到刘诺亚身上的人。罗晋拜托吴绍谦看的病患是姜含的亲妹妹姜媛。

罗晋在发小凌厉的目光下毫不心虚的挺起胸膛，“我对员工一向大方，而且我讲义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吴绍谦撇撇嘴，这倒是真的。别看罗晋所交人脉鱼龙混杂，但只要他把你当作真朋友，出钱出力出人从来没二话。他还看不惯腌臜事，见义勇为不少。表面上手段圆滑，其实暗地里下手特狠。

“你不知道，姜含挺不容易的，能帮就帮一把呗。”

姜含今年23岁，正在攻读A大工程系硕士，是个学霸。妹妹姜媛小他三岁，是职业模特，去年在全国模特大奖赛上荣获桂冠，跻身一线模特，并登上2月的米兰秋冬时装周，正准备进军国际成为超模，可近一年多来……

“姜含的父母在他18岁时遭遇空难双双去世，那时他妹妹才15岁。”

“姜含靠着遗产和奖学金刚好能养活自己和妹妹，但他大学期间仍勤工俭学。”

“两兄妹相依为命，她妹妹十六岁接触模特这行，走的还算顺利。成名后想回报姜含，姜含知道她还在起步阶段，不收她的钱，在我那打工也是因为工资和小费高。”

“感不感动？是不是决定一定要救她？”

吴绍谦神情不变的向外走，陈述道：“当了医生会发现，每个人都有值得救的理由。”

“我会对每个病人负责。”

罗晋眉开眼笑，立刻拍马屁道：“医生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职业！”

今天沈易休息，等在护士站的潘维思和孔勋跟着老大走进病房。

姜含眼眶发红坐在病床前，见他们进来立刻起身，“老板！吴医生！”

罗晋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绍谦一定能治好姜媛的。”

姜含使劲点头，“谢谢吴医生！”

吴绍谦冲他安抚的笑笑，走到病床边，床上的姜含插着呼吸管，面容憔悴，脸颊凹陷，从正在输液的手臂可以推断出她全身瘦骨嶙峋，完全无法和T台上、海报上动人的大美人联系到一起。

姜媛虚弱的开口，“吴医生。”

吴绍谦放缓语气，“应该已经有医生告诉你，你的心脏正在衰竭，是一种叫做“二尖瓣闭锁不全”的病症引起的。”

姜媛点头，“我这几个月不时心脏过速、头晕，半个月前在市第一医院确诊。”

“由于一瓣心脏瓣膜不能完全闭合，血一直倒流进心房，造成不定时昏厥，必须马上进行瓣膜修复手术。但是……”

吴绍谦顿住，看向孔勋，孔勋接道：“你的肝脏和甲状腺检测正常，但体内电解质不足，虚弱到很难撑过手术。即使手术成功，体内白蛋白只有2.1，也无法抵抗术后感染。”

吴绍谦下结论，“你必需增加热量和蛋白质摄入，否则手术无法进行。”

姜含脸色越来越白，姜媛的双眸则因最后一句话透出绝望。

病房陷入一秒寂静，潘维思开口问：“姜小姐，你患有厌食症多久了？”

姜媛张了张嘴，片刻后才小声道：“我从……十五岁开始断断续续有进食问题。”

怪不得，孔勋道：“二尖瓣问题是长期营养不良的常见并发症。”

父母离世后姜媛缺乏关爱，害怕孤独，姜含忙于生计无法全面照顾她。因为出众的相貌和身高，姜媛无意中接触到模特这个行业，发现自己喜欢站在舞台上，被瞩目，被闪光灯包围，让她有存在感和安全感。

她原本属于正常体重，通过节食达到模特圈的标准后入行。

姜媛紧紧咬唇，姜含声音里满是自责和痛苦，“她进食一直不规律，常用节食控制体重。一年半前，她进军国际后情况变得严重，骗我们已经吃饭，过量运动。她越来越瘦，当经纪公司告诉她必须停下时，她已经做不到。”

姜含低头抹掉眼角泪滴，“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我不可能24小时监视你，即使塞进嘴里你也咽不下去……”

姜媛倔强的偏过头，忍住泪水，“我没有要你管我，也从没说过是你的错。”

孔勋道：“老大，我们可以用鼻胃管送入营养物质，比静脉注射有效。”

姜媛闭眼道：“没用的，我试过了。”

“我看过心理医生、试过认知行为疗法、食物心理动力学疗法，家庭治疗法，住院治疗、门诊治疗、抗抑郁药、全胃肠外疗法、鼻胃管疗法……我还是什么都吃不下。”

罗晋实在不解，用手肘顶一下吴绍谦，疑问写在脸上：吃饭怎么还有吃不吃得下之说，这都快把自己活活饿死了，还怕长胖呢？

吴绍谦摇摇头，“厌食症是神经性进食障碍，病因复杂，到后期很难自控。如果患者在精神极度矛盾下强迫自己进食，有可能引发精神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