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绍谦安抚的紧了紧比自己稍小一号的手,一字一句含笑道:“是一级良性,没有病变与扩散迹象,侵袭率约为23%,复发率仅为8%。”

孙领文从检出肿瘤开始,一直直面病魔和生死,甚至觉得即使是恶性肿瘤,生存期所剩不多,自己也能理智平静的接受。然而此刻从每一个细胞涌出的欣喜和解脱,让他意识到自己其实很普通,很想健康的活下去。

孙领文说不出话,只是回握住对方,静静与吴绍谦对视,双眸蒙上雾气,让吴绍谦既心疼又心动。

他觉得此刻脸色苍白,光头裹着绷带,甚至无法随意移动的孙领文比任何时候都更美丽帅气,让他移不开眼。

吴绍谦倾身上前,屏住呼吸,隔着口罩在孙领文额头虔诚的落下一吻。

孙领文闭上眼睛,只愿他们对彼此的心意永远如斯美好。

吴绍谦跪回地上,双手包住孙领文的手,将额头无比珍惜的贴在他的手背上,哑声低语,“你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嗯”

片刻后,孙领文感觉到手背上的湿润,什么都没说,看着男人的目光愈柔。

一红一蓝两个御守仍系上手腕上,相映生辉,安静守护着它们的主人。

之后十天孙领文一直住在ICU病房,虽然幸运地没有出现严重手术并发症,但他一直处在疼痛、眩晕和持续的低烧中。吗fei让孙领文一天中大部分时间都昏昏沉沉,有时家人和朋友来看望,他却在沉睡中。

林萧然、黑子和言欢需兼顾工作,隔两或三天才能来看他一次。豹子每天早餐后和刘妈一起来医院,晚餐前又将刘妈送回公馆。任菲和孙海白天都守在医院,晚上则轮流睡在陪属客房。

只有吴绍谦,那天之后,孙领文再没见过他。

孙领文知道他正忙于新议会完善的各项事宜,长时间待在S市,没有时间来看自己,也不宜来看自己,所以他没有和任何人提及“吴绍谦”三个字。

术后第十一天,孙领文脱离低烧,各项指标正常稳定,从ICU转移至VVIP7号房。

凌晨5:52,他从沉睡中醒来。手术后,2:00至5:00是孙领文睡眠最稳定的时段,其余时间他很容易陷入昏沉或突然醒来。

从眩晕中缓过神,孙领文自然的环顾病房,看到沙发上坐着睡着的人,霎时怔住。

即便睡着,吴绍谦坐姿依旧端正,但头靠着沙发背偏向孙领文的方向。房中只有微弱的地台冷光和从窗帘缝隙投进的微光,孙领文却能清清楚楚看到对方英俊三维的五官。

他暗眸凝视吴绍谦片刻,掀开被子,悄无声息的下床,从柜子拿出毯子,缓缓走到吴绍谦面前,轻轻给对方盖上。

然而毯子盖上的瞬间,吴绍谦猛地睁开眼,双眸锋利戒备。下一秒认出眼前人,神情瞬间温柔似月光,哑声低语,“领文。”

孙领文因吵醒对方懊恼的抿了抿唇,“你怎么来了?”分明1:00时沙发上还没人。

吴绍谦没回答,站直后一把横抱起孙领文。孙领文反射性环住他的脖子,因惊讶瞳孔微微放大。

吴绍谦抱着1米81的孙领文丝毫不吃力,大步走回床边,小心的将人放下,给他掖好被子,这才温柔浅笑道:“我明早的行程在A市,不用赶回S市,来看看你。”话中透出懊恼,“本没想睡着,大概是因为能待到早晨,太放松了。”

孙领文眉头微蹙,似乎从他话中察觉出什么,薄唇紧抿。

实际上术后每一晚,吴绍谦都到医院看过孙领文。

联邦议员的工作本就是协调地方和中央,为自己的选区争取权益,在选区和联邦议会各设有一个办事处,常常要两地跑。

但新议会成立没多久,吴绍谦这两周几乎全天在S市忙碌。但无论多晚,他总是在深夜乘高铁动车返回A市第一中心医院。四个半小时的车程,虽然比航程多出两小时,但算上登机、起飞和路上花费的时间,动车相对来说反而便捷省时一些,也可以在包下的车厢处理工作。

吴绍谦到达医院正赶上孙领文睡的沉,他就静静站在床边看着,短则十分钟,长不超过半个小时,走之前查看一遍孙领文全天记录,又得匆匆赶回S市。

深夜也便于隐藏踪迹,如蒋岚所说,他不希望有任何人、任何事打扰孙领文养病。

吴绍谦不愿孙领文担心或自责,更怕他不让自己再来,所以请求众人不要提及。

来回九个小时,这些天吴绍谦没有一天沾过床,往返车程靠着椅子各睡两个小时,怪不得坐在沙发上看孙领文,疲累下会直接睡着。

吴绍谦安抚的冲孙领文笑笑,“睡吧。”他一顿,眉头微蹙,“是不是不舒服,睡不着?”

孙领文不答,和他对视两秒,向左移了移,掀开被子一角的空位,轻声道:“你上来睡吧。”

吴绍谦一滞,飞快眨眨眼,双眸被点亮,控制不住的扬起嘴角,“好,好。”

“柜子里有睡衣。”

吴绍谦生怕他反悔似的,飞快脱下西装换好睡衣,悄声躺到够大的病床右侧。侧身与孙领文对视,咽一口口水,试探的揽住对方的腰,将人圈进臂弯。

孙领文主动依偎进他怀里,找到胸膛上的专属位置,听着熟悉的心跳,闭眼环住吴绍谦的腰。

吴绍谦小心翼翼回抱住对方,久违的相拥而眠,两人似乎都舍不得入睡。

唇瓣抵在孙领文额头,吴绍谦左手在他腰间摩挲,右手一下下轻拍他后背,像哄孩子入睡一般。

然而过去一刻钟,怀里的人依然醒着,吴绍谦话里担心,“睡不着吗?哪里不舒服吗?”

孙领文在他肩窝蹭了蹭,呢喃道:“头疼。”其实已经比一个人时好很多。从不向医生护士、朋友家人展露痛苦,可在吴绍谦面前,孙领文脱口而出,甚至渴望被他安慰。

吴绍谦一刹 魊茗:??X?.X?? 心软的不行,又隐隐作痛。这是恢复的必经过程,如果可以他想替孙领文痛,然而如孙领文曾说过的,与疾病斗争说到底是一个人的战斗,靠的是 網 站 : ?? ?? ?? . ?? ?? ?? ?? . ?? ?? ?? 自己的意志力和精神。

吴绍谦退开些许,用手肘撑起上身,双手中指按住孙领文后颈的天柱穴,食指按住两边太阳穴,以适当的力度打圈式按压,就像豹子手术后,孙领文曾经为他做的那样。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但头痛真的得到缓解,孙领文平躺着仰视吴绍谦,“谢谢。”

“不客气。”吴绍谦嘴角含笑,神情专注,仿佛在做精密手术,氛围温馨而亲密。

孙领文细细梭巡他的五官,眸中闪过暗光,抬起右手,食指指尖拂过吴绍谦眼底青黑,缓声道:“既然来了,就该让我看见你,只有你能看见我,是不是太不公平?”

吴绍谦一滞,垂眸笑了笑,再看向孙领文时双眸似星辰,只为一人而亮,“知道了。总li选举已经结束,孔峰开始组织政府,暂时没我这边什么事,我不用天天待在S市,以后早些来。”

孙领文“嗯”一声,困倦上涌,撑不住的闭上眼,呼吸很快变的规律。

吴绍谦看他睡着,双眸愈柔。怕他头痛又醒来,手指一直没有停下,手臂麻了就坐直身体,继续给孙领文按摩,直到天色变亮。

吴绍谦看一眼时钟,缓缓停手,悄无声息的下床换好衣服,走到床边凝视孙领文片刻,俯身在他额头轻轻偷了一个吻,控制不住的扬起嘴角,压下不舍,大步走出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