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1 / 1)

殷停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认。”

“不论你是什么魔头,这世上唯一有资格审判你的人只有我,”祝临风的眸子亮得吓人,“除了我,这天地间,谁也别想取你的性命!”

正说着话,只听周边响起一连串的嘈杂剑鸣,密集得如蝗虫过境般的剑雨朝天上射来,祝临风虽说已和心意剑心意相通,但在御剑一事上到底手生,不一会儿便被一道剑气击中了法剑,法剑上的灵气脉络一散,祝临风抱着殷停,急急朝一个山谷落去。

落地之时,祝临风以法力托举,两人这才没摔了个狗啃泥。

还不等两人站稳,一位位修士便从天上落了下来,将他们围堵在了山谷中。

天上飞的,地上站的,地里藏的,将他们飞天遁地的机会全封绝了。

举目望去,约有数百之众,为首的是丹涯子,另外几个方位也各有人阻挡,祝临风一看来人,丹涯子,红莲剑派,渤海学宫都来了,拢共三位万象真人。

他暗暗抽了口凉气:这是不给他们留半点活路。

“祝临风!”丹涯子冷声道:“放下外魔,束手就擒,于寒潭之底镇压三百载可免你的罪过!”

祝临风将心意剑握在手中,剑尖前指,用动作表明了自己的决心。

“不必留手。”

丹涯子一挥手,围堵的修士蜂拥而上,三位万象真人则于不远处掠阵,这倒不是怕了心意剑,怕了祝临风。

仙剑威能虽宏,可也要看是谁使用,若是一名万象真人持拿心意剑,那他们保准转身就走,头都不带回,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运使心意剑,就好似稚子挥舞大锤一般,压根使不出几成力道。

之所以不动手,一则是因为修为到了万象这一步,一举一动皆有天时之助,三名气息不同的万象真人若是同时出手,恐会互相扰乱气机,十成功力也只能发挥出七成,反倒碍事。

二则是为了防备外魔,哪怕现在这外魔看似人畜无害,但丹涯子三人仍是对他存了分戒备,大乾历来现世的外魔就没有好相与的,唯一稍逊色的朱幸也在大乾掀起了无数血雨腥风。

不可不防备啊!

御空中的丹涯子,神识始终环绕着殷停。

来袭的修士中,修为虽良莠不齐,但有几名百辟之境的修士,藏匿在人群中,三不五时的抽冷子来一下,给祝临风造成了不算轻的伤势。

他虽然借助仙剑,将封印破开了一半,涌出的法力推着他的境界节节攀升,可到了百辟之境后,法力后劲已颓,他推测,若是将封印完全解开,修为约莫可至千劫之境。

至于为何不将封印完全解开,这则是由于灵狮做出的预言,让他心中始终存了一丝顾虑。

心意坚,桩地折,心魔衍,魔主生。

心意无疑是指心意剑,桩地无疑是指他的封印,这两句话此时都应验了,而后两句心魔,魔主。

仅仅是想到这两个词,祝临风都觉得脊背发凉。

他这一晃神的工夫,隐匿在人群中的百辟修士突地从地下刺了出来,一道三菱突刺像祝临风头颅袭来,若是单打独斗,祝临风当然不怕他,可这是围攻,于此同时,另一名百辟修士从断木中现出身形,手指如利爪,泛着幽绿的冷光,同时朝祝临风刺来!

两道攻击,一前一后,注定祝临风只能暂躲一道,他稍一思量,选择硬接利爪,偏头躲过从后方袭来的三棱刺。

“铛!”

剑刃与利爪相碰,凌厉剑风挥洒,形容干瘦的修士全身被割得鲜血淋漓,道道遍布的伤口深可见骨,一对利爪齐腕而断!

破空声从背后传来,祝临风躲闪不及,只好凭着直觉反手向身后挥剑。

“叮!”

又是一阵脆响,三菱刺被击得一歪,从直奔头颅改为攻向侧脸,祝临风的左脸颊被叼去一块肉,留下道五寸来长,一直蔓延到脖颈的伤口,鲜血将衣襟浸透。

这一幕落在殷停眼中,眼珠子顿时被杀红了,怒发冲冠,咬牙切齿,都不足以表述出他心头之恨的万一,他此时这一个念头要这些人不得好死!

他胸膛着充盈着一股戾气,这戾气说来半是冲自己,半是冲追来的修士,他既恨自己拖累了师兄,又恨丹涯子等人不分青红皂白的逼迫。

难道仅凭一个人的出生,就能断定他是不是魔头?倘若真是如此,那修士所修的人定胜天,简直是荒谬至极!

从出生开始就被定下永世不得超生的死罪,这算哪门子的人定胜天,真是快被天意给玩死了。

在纷杂的乱战中,殷停趁着间隙飞快入定,意思沉入灵台,盘坐在灵台中的真我之灵缓缓掀眼皮,这才他没有犹豫,手探向胸膛,抽出一柄长刀。

半人长的刀身,在空中划出绯光,一道猩红的细线沿着刀身上的凹槽延伸,红线超出刀柄,在尾部舒展成半实体半虚幻的绛红绸带,殷停按上刀柄,如同活物的绸带一圈圈缠绕上他的手臂。

从第一次握上刀柄起,殷停便隐约有种预感,真灵中的这把刀和他现实中缝缝补补又三年的杀猪刀有种莫名的联系。

二者之间连着透明的缘线,一为真,一为灵,这也是为何杀猪刀屡屡受损却始终没有彻底断裂的原因,刀灵尚在,身窍便不会断裂。

而当二者合一,便是真正的因果刀现世之时!

山谷中忽然刮过道令人战栗的冷风,围攻祝临风的修士不由得顿住脚步,目光惊悚地盯着他身侧的位置,快速飞身后退。

他们看的位置正是殷停所在。

丹涯子手腕一颤,和同行的渤海学宫男修对视一眼,纷纷露出如临大敌的神色,他们防备的后手来了!

相较于隔开八丈远都感到危险的众修,与殷停只隔了半壁距离的祝临风却没什么感觉,好似那危机乖顺地蹭了蹭他,而后远远地绕开,直冲山谷中站着的修士露出森森獠牙。

但祝临风无疑也发现了殷停的异常,首先是改头换面的大刀,其次是殷停过于冷漠的眸子,仿佛所有的情绪都暂时被压在一汪冰封的湖泊之下。

还不等他说话,短暂退避的追兵在丹涯子的催促下再次围攻而来,一时将祝临风逼得应接不暇,只好将疑惑暂压在心头。

殷停从来不是修道的好材料,宁静淡泊这四字无论如何也与他搭不上边,更做不到修仙之人的戒躁戒动,但此时他却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沉静。

刀柄的冰凉触感从手掌传来,世界好似成了一副褪去彩墨的山水画,人由于最简单的线条组成,每一根飘渺的线都代表着他在世间的因果,出生,成长,修行,亲缘,仇缘,姻缘。

存在的意义被具象成线,若是将线斩断会如何?

殷停心中突然冒出这个念头,随后低头看向祝临风脚下,一道手持三菱锥的人影从地下突出,祝临风向后越开闪躲,那人见攻势被躲开,正想遁入地下另寻机会,便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从左侧传来,直愣愣地转过身,只看见一双不带感情的眸子。

一刀,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