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1 / 1)

他是打心眼里佩服这个叫狗文的少年人。

人总会敬佩自己所没有的东西,狗文身上闪闪发光的舍己为人的高尚品质,是殷停再学八辈子也学不来的,因此他对狗文的欣赏,不因过人的外貌,不因出众的天资,仅是为了那颗闪闪发光的心脏。

许是殷停眼中的善意,狗文迟疑了片刻,仍是松了手,任由他将人接进怀中。

方一松手,他便如猛的卸下千斤重担似的,紧绷的神经乍然放送,切实在积累却被忽略的疲乏一齐爆发开来,直冲得他头晕眼花,站也站不稳了。

注意到他踉跄,姜太平反应很快地靠了上去,以自身为支点,让他靠住,主动请缨道:“狗文大哥,让我帮你背吧!”

因脑子过于混沌,他甚至没注意到姜太平对他的称呼,甩了甩脑袋,勉强看向仅到他胸口的姜太平,想也没想的婉拒了。

非是他逞强,他是怕,若是让姜太平背人,连带着背上的,恐怕都得栽水里去。

殷停打断了姜太平的不自量力,白了她一眼,说:“你先多多用些饭吧,整日像个三寸丁,知道上方的灵气是什么味道吗?”

嘴里损着人,手上不停,一把将狗文背上的人一并接了过来,一手一个轻巧地抱住,姿态随意到不像是抱着两个大活人,倒像是木片了。

姜太平瘪了瘪嘴,却想不到反驳的话,他看了看只到师兄大腿,却淹到了自己腰部的水位,眼里又是水汽弥漫。

个头磨蹭,她又有什么办法?

表情很是委屈。

狗文一面向殷停道谢,一面看着这两兄弟“和谐”相处的场景,又忍不住想起了自己尚不省事的弟弟,和尚在病中的幼妹,不由得重重叹气。

思及自己死期将至,恐怕再也无法与他们得见了,狗文竟悲从中来,鼻头酸得厉害。

姜太平心思细腻,一见狗文垂泪便知他的牵挂何在,刚欲开口解释自己等人的来意,便见面前出现了一只手背,阻止了她的话。

看向手臂的主人,姜太平明白过来,惯爱出风头的师兄又要人前显圣了,于是识相地闭了嘴。

“文兄弟,实不相瞒,我和我这弟弟,实是天上玉仙下凡来,人间磨练再世身。于心间有感,此地妖孽横行无道以人为牲畜,特意前来搭救你们的。”

出起风头来,殷停便是吹下再大的牛皮也脸不红心不跳,更何况,他认为自己说的可全是实话。

闲隐门在凡人的认知里,不正是仙宫无错吗?天宫里出来的,自然也是仙人了。

被捎带上吹擂成玉仙的姜太平脸皮臊得慌,她张了张嘴,触及到师兄警告的眼神后,又将嘴闭得严严实实。

说是不敢说,却不妨碍他腹诽。

什么天上玉仙,师兄也不害臊。何况,救人一事初时师兄也是不愿的,多亏了大师兄……

想到祝临风,姜太平无声呐喊道:祝师兄,您快来管管吧!师兄无法无天啦!

见识少的狗文被殷停这番说词忽悠地一愣一愣,加上殷停没问却知道他的大名,他已将他话里的来历信了八九分。

若不是宅心仁厚的仙人,怎会孤身入妖穴,来救他们这等毫无关系的人呢?

如此大仁大勇,定是仙人无疑了!

被忽悠瘸了的狗文噗通给殷停跪了,自吹自擂是一码事,真受了人家的跪却是另一回事了,殷停侧身,没有受这个大礼,大义凛然地说:“除魔卫道,造福苍生百姓是吾辈己任,当不得文兄如此大礼。”

听他如此不计回报,狗文对他更为信服,拉也拉不住地硬要给他磕头,一低头,整张脸就沉水里去了,咕噜噜冒起一连串的小泡。

此时,哪怕殷停自己拆了自己的谎,也不见得狗文会信了。

眼见自家师兄玩脱,姜太平赶忙跺了跺脚,赶忙将狗文搀了起来,另起话头道:“要救所有人出去,还有一事需要文哥哥帮忙才是。”

听闻能帮上仙人的忙,狗文也不执着于跪不跪了,忙不迭点头,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们另一位师兄已前去降服妖孽,为了避免出更多的乱子,到离开水牢的时候,劳烦文哥哥告诉他们,”姜太平指向墙边那群活死人,“届时,叫他们毋须说话,只埋头跟着我们走便是。”

“传话倒是不难,”狗文顿了顿,面上浮现为难之色,隐晦地朝墙边看了眼,说:“只怕他们不会听我的。”

殷停走上前来,说:“文兄弟,你只管去说,”他冷笑一声,“我自有法子叫他们听话。”

对殷停信任无比的狗文一听他的话,便点点头,朝墙边走去,看了看殷停他们的方向,对那几人说了些什么。

效果却和他说的大差不差,那几人无愧活死人之名,真像个聋子、瞎子,那是不闻不问,权当耳旁风。

“无事,”殷停挥了挥手,说:“我们既然千里迢迢,费心思地来救人,那就甭管想活不想活,都得给我把胳膊腿儿拾掇齐整了,像个人一样走妖府。”

看着他笑出的白牙和话里话外明晃晃的威胁,狗文突兀地觉得,仙人不那么像仙人了,倒和市井盲流相似些。

第71章 快脱!

祝临风的美人计奏了效,没让殷停吹出去的牛皮撞破。

至多个把时辰,牢房里的水位又上了一层之后,水牢靠河水的一面,两只人身虾头,飘着两根长长虾须,穿着锃光瓦亮的铠甲,手中持拿两柄钢叉的虾妖游了过来。

殷停眼睛一眯,知道时候到了,他往后退了两步,不动声色地靠近那群活死人。

嘴唇翕动,以传音入密之法说了些什么,随后趁着虾兵开水牢的工夫,指尖吞吐出道锋利灵光,迅疾而无声的射出,在其中一人的脸上拉出寸深的伤口。

殷大夫这一手堪称妙手回春,眼见着那些个聋了的,瞎了的软骨头人,真就药到病除一般,齐刷刷整齐地站了起来。

灰白黯淡的眼神也泛起波澜,随说是恐惧之光,但到底比先前像个人了。

淡淡的血腥味在水中弥散开。

体感甚为灵敏的虾兄弟抽了抽虾须。

虾甲皱着眉,朝水牢里扫了眼,说:“闻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