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煜摇摇头。

等到有一点体力，陆煜跌跌撞撞地起来，稍微洗了洗。

林琛招呼他去另一张干净的床上睡，他听了话，躺下来钻进被子里没再出声。

腰以下一片酸麻，肚子里一丝力气也不剩。

背后躺着林琛。

陆煜瞪着眼睛。

无数个问题在他的心中徘徊，可要说出来，却费了半天的功夫。他甚至怀疑自己连嗓音都有些许改变。

“……你换一个宿舍吧，这对你应该……不是难事……”他飘忽又有几分脆弱地说，“……你和你那个……离谱的有钱人世界，放过我这种普通人，好么……”

林琛转过身，一时不确定陆煜是真心的，还是极度匮乏的安全感在他的心中作祟。

他搂住陆煜的腰，见他没力气抵抗，就把他拉进怀里：

“你可以再相信我一点。”林琛回答。

“……我不相信……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也从来没人对我做这种事……你叫我怎么相信……”

他将额头埋在臂弯里，后背微微颤抖。

林琛抱着他，心中陡然升起无限爱怜。

“……晚了。”林琛说，声音有几分轻快，“上次我强拆了篮球社，那帮人也有朋友，他们不服，暗地里传了多少流言蜚语。这笔帐你也有份。现在人家把你当成我的人。你还把我往外赶，以后怎么在这校园里混日子？”

“……我不在乎……我都被人轮奸过了，为什么要在乎……你三天换一个人睡觉，你们年级都知道你无法无天，背后骂你、恨你的人还少了？你在乎过吗？……”

“既然不在乎，又怕什么呢？你的身体是这副模样，改不了，也瞒不了一辈子。我所知道的忍了一辈子的人，最后疯的还是自己。”

“……”

“如果真的不在乎，不如赌一赌我其实是个好人？”

“……”

他这些矫揉造作、夹枪带棒的甜言蜜语，像香气浓烈的毒药一般渗透进陆煜的心底，把他最后的尊严和强撑的志气都肢解得粉碎。

陆煜昏睡过去之前，林琛的话音飘入他的耳朵：

“我无意毁了你，毁掉一个人不是我的兴趣所在。我向你保证。”

……或许他说的是实话。至少，和他打视频电话的那个男孩应该是个正经人。那男孩看上去很平和，也很爱他。

失踪的孕夫

林琛第二天很晚才醒，看了一圈，陆煜不在屋里，另一张床上的用品都拿去送洗了，他的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陆煜的成长环境和林琛的差别还是太大，没那么容易攻克他的心防。他不像陈珩，陈家高低是做买卖的，一家子对买卖规则谙熟于心，陈珩跟林琛闹两次别扭，就弄明白了彼此的规则。

陆煜只是那种普通小城市公务员家庭里的老实孩子。

那除了看他可怜，我看上他哪儿了？林琛琢磨。

总不能我只是好色而已吧？世上长得好的千千万，我就够帅的了，犯不着对帅哥如饥似渴的。

林琛出去了几天，没回学校。有一天是杨斯佟找他确认买楼的事。

杨斯佟从头到尾就没问过他什么需求，但给他开出来的选项竟然都挺合林琛的口味，这让林琛对杨斯佟说不清是敌意还是好奇更深。

“你是在国外培养的，那边规矩和逻辑不一样，这里除了一些交易流程和法务上的细节，其实没你什么用武之地吧？”林琛一见到杨斯佟，就忍不住开口讽刺他。

杨斯佟不跟他一般见识，答道：“服务谁就给谁用，怎么用、好不好用是我自己解决的问题。”

“那你也不问我，花这么多钱买楼，做的事又都芝麻大点，十年八年回不了本，是不是个傻子？”

“老板的战略决策我无权过问。”

“错。你应该过问。”林琛冷冰冰地说，“我姐带来的人，如果就是个打工皇帝的心态，我随便在国内找一个熟练工不行么，要你有什么用？你是来给我当投资顾问法律顾问，每天说点片儿汤话，还是财务主管？管钱的也不能屁都不放一个、就写几张破报表吧？”

杨斯佟微微一惊，镜片上闪过一段顶灯投下的雾蒙蒙的光。

其实杨斯佟很好看，朦胧疏离的气质，五官很精致，还有几分典雅，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冷硬。或许是工作需要绝对理性的缘故，显得他的人情味儿已被职业面具完全割断。

可惜，林琛见过他在林思桐面前的样子，知道他根本不是这副德性。

林琛自然有那种撕人面具的癖好。陈珩已经消受过他的恶趣味了。

杨斯佟沉默了一会儿，意识到林琛比一般的富二代麻烦。于是推推眼镜，调整姿势，冷漠地问：“那么，容我先提出问题：你买了那么一大堆垃圾品牌，准备怎么处理它们呢？该不会觉得它们能赚钱吧？”

林琛十分满意地笑了：“很好，看过这里情况的第一秒，你就应该问我。这才像个样子。”

林琛简单说了几句，杨斯佟听到最后，又沉默了很久。

林琛异想天开的狂言并非没有实现的可能，许梅转给他的资产加上林家的遗产和手上的流动资金，有充足的现金流支撑他做一个长期的布局。而且，他这个局甚至花不了多少钱，因为当下最便宜的就是人力。

只是，这不是一桩生意，这是一次复仇。

林琛早就有了随便他挥霍的财产，完全可以坐收八方租子，高枕无忧地过完一生他却非要入场战斗。

……这家伙只想打仗，根本不想赚钱，哪怕他还这么年轻，刚刚成年。不，或许就是因为年轻，才有如此好斗的性格。

“怎么，觉得我疯了？”

杨斯佟不能挑明。一旦挑明，他就越了界，竟然试图解剖老板的内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