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成亲近半个月的两人首次同榻而眠,醉酒的云琼睡得很沉,与他隔着一尺距离的公仪孟月久久睡不着。

她很小就认识几位皇子,京中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她长大后会嫁给云珩。不管这事会不会成真,他们公仪家与云珩一荣俱荣是绝对的。所以对于其他几位皇子,公仪孟月向来是敬而远之。

公仪家重武,不论男女,时时出城打猎以练骑射。十四岁那年,公仪孟月与兄长走失,于林中迷路,撞见了同样去“捕猎”的云琼。

深山老林,一方是率领数十名侍卫的云琼,一方是孤身一人的豆蔻少女,公仪孟月惧怕不已。

她以后可能会是云珩的王妃,趁此时机毁了她,对云琼百利而无一害。形势急迫,她只能先抹脏了脸以期云琼认不出她。

云琼看见她愣了下,眯眼审视后,道:“别动。”

然后倏地扑了过去。

彼时一个十七,一个十四,公仪孟月知道自己赢不了,想着不能遭受屈辱,抱住他一齐滚下了陡峭岩壁。

醒来后处于一个山洞,光线昏暗,外面风雨如晦。

公仪孟月身上**的,衣裳紧贴着将少女身姿暴露出来,为难地缩起身子。

云琼手中抛着个小竹笼,听见响动瞟了她一眼,“你是哪里来的丫头,个子小,力气倒是挺大。让你别动,你非要动,差点摔死我。”

他没认出自己。

公仪孟月不说话,在心里骂他色鬼,蜷膝坐着,另一只手悄悄去抓石头。她打定主意,但凡云琼敢有异动,一定要让他脑袋开花。

“脏兮兮的,也就是我,换做云璃,他一定把你扔在雨里喂狼。”

公仪孟月已经摸到了一块手掌大小的石头。洞中潮湿,将石头拿起时,她的手指碰到了一个坚硬的外壳,还会动,余光一转,看见那是一只遍体通黑的蝎子。

“啊”一声尖叫。

公仪孟月颤抖着离远了那块空地,云琼则是情绪高昂,将蝎子捉进了小竹笼,继而在那附近翻找。

洞中只有两人,外面雨大,左右走不了,公仪孟月镇定下来后对他起了好奇心,伪装着嗓音小心问:“你在找什么?”

“我还当你是个哑巴呢。”云琼头也不抬,不答她,只顾着仔细翻找。

听了会儿风雨声,公仪孟月又问:“你捉蝎子做什么?那是有毒的。”

云琼看她一眼,脸上尽是嫌弃,说道:“姑娘家就是胆子小,这也怕那也怕,害怕就不能别问吗?你坐那别动,等我的侍卫找来了就送你回家去。以后别在山里乱跑了,乍一看,我还以为哪个坟冢里爬出来的小鬼呢。”

公仪孟月被落了面子,忍气吞声不与他呛声。

外面凄凄风雨声不断,干坐着就忍不住乱想,公仪孟月瞅云琼几眼,还是问了:“我瞧着你不像是个坏人,做什么要朝我扑过来?”

云琼被问愣住,皱眉回忆后,不可思议道:“那不是你肩上落了只翅甲虫吗?你以为我起了色心冲你去的?你才几岁,身板都没长开吧?”

十四岁的公仪孟月讨厌死这个四皇子了!

两人在山洞中待了小半日,云琼到头来只抓到一只蝎子,困倦上来后找了块石头坐下,见不远处的小姑娘侧身竭力掩着身躯,好心抛了外衣给她。

后来云琼睡去,公仪孟月始终不敢放宽心,在雨势变小后听见了自家传信用的哨音。

她蹑手蹑脚出了山洞,将云琼的外衣挑上树梢高高挂起,这样他的侍卫很快就能发现他了。

公仪孟月则是循着哨声找到了兄长,在离开时碰见了云琼的侍卫,兄长带着她避开来人,顺利回府。

再之后,就听到云琼捉蝎子被蛰,中毒昏睡的消息了。

她始终没弄明白,云琼捉蝎子到底是要做什么,又为什么要亲自做那么危险的事情。好奇心太重,公仪孟月开始暗中观察云琼。

各个宫宴、喜宴、洗尘宴,经常会碰见云琼。公仪孟月攀着花枝踮脚偷看,没抓到他的秘密,反而看见他气走了一个又一个上前引/诱的姑娘。

在他眼中,好像再美丽的姑娘也比不上水面飞过的红眼蜻蜓。

十五岁,公仪孟月有了少女心事,开始认真学丹青绘画,在年底画下了一幅潦草的山洞少女图。图上留白了一大块,怕人看出,不敢填充。

十六岁,云琼异食癖被公之于众,公仪孟月惦记两年的事情有了答案。

她很生气,喜欢的人是个傻子,好丢人。

同年,云珩定下太子妃。外人为公仪孟月惋惜,公仪孟月本人却在深夜偷笑。可接着她又开始忧愁,怕云琼与云珩反目,所幸上天眷顾,云琼安分守己,并不贪心。

公仪孟月在云珩登基第二年的除夕宫宴,又一次见到云琼,心中小鹿乱撞,回去后辗转十余天,有了计划。

他没有意中人,于是公仪孟月请旨赐婚,在盖上喜帕后,让贴身侍女守着门,偷偷在脸上画了个蝎子。

计划很成功,新婚当晚,云琼就被她迷得魂不守舍。

公仪孟月对云琼这嗜好又爱又恨!

她睡不着,悄悄转身偷看云琼,低声抱怨道:“是个傻子,还是个色鬼,我说的一点儿也没错。”

回忆着醉酒时云琼所作所言,她心中羞涩,推了云琼一把,问:“现在我身板长开了吗?”

沉睡的云琼被推了一下,朦胧中翻了个身,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近。公仪孟月不敢喘气,听见他在枕边吐字不清道:“……孟月……让我画……”

第138章 云琼+孟月(4)

自从娶了肃王妃,云琼的脸快被自己打肿了。这日醒来,发现身在王妃寝屋中,身侧是女子温软身躯,云琼震惊得抱被坐起,久久不敢动弹。

他脑子不清醒,隐约记得昨日喝了很多酒,酒后抱着公仪孟月不撒手,一心要在她胸口作画。后来的记忆就更模糊了,有酥软娇躯,有淋漓汗水,还有野蛮占有,唯独不记得自己到底在公仪孟月身上画了什么。

也有可能是梦。

近来他总是做这种梦,酒气熏晕了头脑,他有点分不清梦与现实。

有法子辨别他有没有做过分的事情。公仪孟月就躺在他身边,锦被盖到肩上,睡姿端正,他只要把锦被掀开,看看公仪孟月身上有没有乱糟糟的痕迹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