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落在身侧的手抬起又放下,终究没敢落到苏衍青的身上。在当前的角度,周于渊甚至还能看到苏衍青的脖颈和肩头,被自己在昨日留下的痕迹。可这个刚刚在昨天,和自己做了最亲密的事情的人,此刻却用着最冷静的语气,和自己说着离婚的事情。
“我知道那些事情,没有办法单纯地换算成金钱,所以给出的也只是一个粗略的补偿方案,具体的可以根据你的要求调整,”一直拿在手里的离婚协议被放了下来,苏衍青依旧没有回头他甚至刻意没有去听耳朵里,那属于周于渊内心想法的声音,“到时候应该只会在细节上有一点变动,大体还是和这上面差不多,你可以先看一看。”
“……在签字之前,至少先看一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苏衍青忽然轻声笑了一下。短促的笑声在耳畔一下掠过,再没留下任何踪影。
苏衍青的话彻底说完了。
周于渊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看到苏衍青又在床边坐了一会儿,似乎是一时之间有点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但很快,苏衍青就调整好了情绪站起身,往房门外走去周于渊的房间里也有浴室和他能穿的衣服,在这种情况下,各种意义上的都很方便。
软底的毛绒拖鞋踩在绒面的地毯上,本不该发出多少明确的声响,可此刻那一丁点轻微的动静,却在太过安静的空气里被放大了无数倍,每一下都仿佛在周于渊的胸腔,划拉出狭长的口子。
“你真的……想和我离婚?”在苏衍青伸手握上门把的时候,周于渊终于出声,说出了具有实质意义的第一句话。
苏衍青没有回答,只是侧过头,把问题扔了回来:“你呢?”
他问:“你想和我离婚吗?”
全部的注意力都被集中到了眼前的人本身,苏衍青将那些不该被听到的声音,尽数屏蔽在外,与周于渊对视的双眼,平静到连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周于渊的嘴唇动了动,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那总是严肃紧绷的脸上,似乎永远都不会露出破绽。
在摒除了那个声音的辅助的情况下,苏衍青是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
苏衍青扯了下嘴角。
至少和上一次比起来,对方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给出肯定的回答,不是吗?
紧闭的房门被拧开,外面的光线透进来,将地面分割出明确的光暗界限。
“我……不想。”身后传来的声音,让苏衍青停下了即将迈出的脚步。
“我不想、离婚。”苏衍青转过身,看向床上坐直了身体的人。
“我不想和你离婚。”再次被重复的话语吐字清晰,像是终于被传输进了苏衍青的耳朵里一样,变得分明。
【但是当初已经说好了的,只要老婆提出来,不管是什么原因,我都必须同意。】
而一同恢复了传输的,还有另一个并非通过声带发出的声音。
苏衍青的睫毛颤了一下。
这是他第二次听到类似的内容。
上一回的描述太过模糊不清,苏衍青还以为是对方在心底,做出了这一类的决定。可今天听来,事情却似乎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而苏衍青也并不记得,自己有和对方做出过任何类似的约定。
说到底,当初的“商业联姻”本来也就很奇怪他们两家公司在那之前,本来也就没有太多的合作,怎么就突然要“商业联姻”了?
握住门把的手彻底松了开来,苏衍青彻底转过来,面向周于渊。
“可以吗……?”他听到周于渊这么说,总是平稳的嗓音里,带上了一丝抑制不住的颤。
苏衍青笑了起来。
打开了小半的房门被重新合上,苏衍青抬起脚,缓步走回了床边。
“我说过,”他弯起眸子,望着床上仰起脸,没有片刻将目光从自己身上移开的人,“只要你说不想,”苏衍青依旧没有去听那代表了对方内心的声音,却从那双眼睛里,看出了细微的情绪变化,“就算了。”
穿着不合身的宽大衬衫的身体微微前倾,苏衍青抬起手,抱住了周于渊的双肩,软热的嘴唇贴上了他的耳廓,轻微地张合。
“你要迟到了,”周于渊听到苏衍青这么说,“……老公。”
【作家想说的话:】
谢谢池欲、林七七宝酱送给我的礼物,么么哒~
1‘长"褪“咾啊咦?制作”
24“如果你想做什么……也可以。”
周于渊是硬着去公司的。
清醒着贴在他耳边叫完“老公”之后,苏衍青还张开嘴,拿牙尖在他的耳朵上碾了一下就那么轻轻的一下,再没有任何之上的多余动作,却夺走了周于渊全部的思考能力。
……然后他就被催着起来洗漱、换衣、吃饭、上班了,连解决某个昂扬挺立的事物的时间都没留下。
但即便如此,周于渊还是在出门之前,把苏衍青房间里藏着的每一份离婚协议,全都翻了出来,扔进了碎纸机里。
苏衍青什么额外的话都没有说,就只是看着,一双黑色的眸子弯弯的,像是能直接看进他的心里。
“这次……就算你合格了。”自言自语似的咕哝听得并不那么清晰,周于渊看过去的时候,苏衍青已经站起身,擦过自己的肩走出了卧室,那双比往日里更显妍红的饱满嘴唇微微地、微微地往上弯起,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诱人的弧度。
直到那一刹那,先前在见到苏衍青往房门外走时,陡然间生出的强烈的、即将失去什么的可怖恐慌,才终于平复下来,像一枚被捻在指尖的羽毛,轻飘飘地落了地。
但周于渊其实并没怎么听明白苏衍青的那句话。
他能够隐约地察觉到,苏衍青最近更确切地说,是在解除了两个人之间,关于婚礼当晚的那个误会之后一直有在希望自己做些什么,可周于渊并不知道对方究竟希望自己做些什么。
在这个人的面前,他总是太过怯懦与笨拙。
想要知道对方的心思,却害怕猜错对方的心思、不敢去猜对方的心思;想要表现得更亲近一点,却害怕做得不够好、惹来对方的厌恶,不敢做出任何越线的举动。他甚至连询问对方的意愿,都会感到踟蹰。
所以那一盒子的门票,到最后都只成为了无用的收藏品。
明知道只要自己开口,很大概率会得到肯定的回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