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朝着村里走,老翁却是个藏不住话的,或许是因太过开心,这一路,他都是在大声叫嚷着,村落里的许多人,也都是看着张宁长大的,时不时就有人出门,跟张宁相见,人越来越多,当张宁的阿爷跑过来的时候,张宁早已被众人团团包围,抽不出身来,还是老翁扒开几个后生,让他们父子得以相见。
张父是个老实巴交的农人,看着失而复得的儿子,痛哭流涕,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众人就这么一同返回了张宁家。
那是一处残破的农家小院,院墙都是残缺的,房屋更不用提,窗户几乎堵不住,任由冷风吹进去,大家不顾这寒风,直接坐在了院里。
张父哆嗦着去找粮,而张宁却直接打开了包裹,随手叫来了几个娃娃,“来,去生火,难得众人到来,我这还带了些粮食过来”
众人推辞了几下,随后就有妇人主动上前,接过了做饭的差事,众人更加的开心了。
张父不善言辞,只是坐在张宁身边,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关老翁便替他开了口,“几年前你去塞外服徭役,就没了消息,我们啊,都当你不在了,你阿爷最是可怜啊,四处打探你的消息,都想自己过去看看”
众人皆沉默不语,张宁也是如此。
关老翁看了看周围,大手一挥,“且不说这个了,你书信里说的是真的吗?”
“北边现在都发耕地发耕牛了??”
张宁回过神来,笑着说道:“是啊,自从刘将军到来之后,便按着制度授发了耕地,还有耕牛”
众人听的极为认真,关老翁更是忍不住说道:“哪儿哪儿都是这个消息!前不久,还有许多人路过,说是从南边来的,要去北边,那边发耕地什么的,这年头,真的有人授田??”
“将军跟那些奸贼不同,他说话算数,我如今都在他麾下做了吏。”
“啊??你当了上吏??”
“不得了!不得了!”
众人一片嘈杂,张宁正跟他们聊着天,从远处传来的马蹄声却打断了他们。
听着那马蹄声,围绕在张宁身边的众人都有些慌乱,有些胆小的已经偷偷离开,关老翁眉头紧皱,一言不发。
片刻之后,一行人马出现在院落大门外。
“还真的是热闹啊!”
就听到有人叫嚷着,下一刻,一位圆滚滚的男人领着几个魁梧壮汉,大步走进了院落里。
众人纷纷后退,低头行礼。
张宁笑着行了礼,“拜见慕容公。”
男人笑呵呵的打量着张宁,上下审视,“你回来了啊听说你在北恒谋了差事,看来生计不错啊,这穿着只是,可有过所啊?”
男人的眼神变得有些不善,“没有过所,过州可是不成的。”
张宁点点头,解下了腰牌,“这是我的吏牌,以此吏牌,我能过诸州。”
“用吏牌过州?谁说的?”
“我家将军说的。”
“你家将军.”
男人忽然闭上了嘴巴,他沉默了片刻,脸上再次洋溢起了笑容,“若是安西将军的命令,那确实有道理,你是奉令而来的?”
“将军每个月都给休假,散吏也不例外,我便多请了几日,回来看看家里人。”
“啊,好,这样挺好,你来的正是时候,你看,我们的乡人也不会跑,不如你先去我那边,咱吃些肉,你晚点再来与他们叙旧,如何?”
“好啊。”
张宁点着头,看向了一旁的几个人,关老翁的眼里有些担忧,张宁轻轻点头,又让众人先吃着,自己却跟着那贵人离开了此处。
一群穿着破烂的农夫们惊惧的看着他们离开。
他们从村落里通过,朝着南边,一路走了许久,终于看到了真正的上水村。
高大的院墙,整齐的修理过的树木,一座座整齐干净的院落排列整齐,犬吠声不断,有孩童四处玩乐,跟方才的完全就是两个世界。
慕容公拉着张宁的手,徒步走在路上,开口便是问刘桃子的事情。
“我听闻,安西将军领了恒州刺史,怎么不见他上任呢?”
“突厥人的骑兵频繁的出现在长城之外,伪周的斥候在白马纵火,将军无法轻易离开武川。”
慕容公似是松了一口气,他问道:“那他什么时候会来呢?”
张宁苦笑了起来,“慕容公,我不过是北恒的一个散吏而已,哪里知道这种大事啊。”
慕容反应过来,赶忙笑了起来。
张宁跟他说起了边塞的其余事,在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神一直都在打量着周围,从建筑,到那些里头的房屋,再到远处那些巡视的护卫们。
很快,慕容就带他来到了自己府邸内。
他令人大摆筵席,款待远道而来的张宁。
“张君啊,我听人说,北恒已经没有剩下多少富贵人家,不是被抓就是被杀,妻女还被奸淫,被杀后还被充军粮,这些是真的吗?”
张宁顿了顿,“不曾听闻.”
“唉,我家在这里好几代,别人不说,你是知道的,我这些年里,何曾亏待过乡里人?每年都不忘记救济,就说你吧,当初要不是我将你卖.送去服役,哪里有你现在的好差事?”
“现在,我就怕将军领着那些胡人杀过来,边镇那都是一群蛮夷啊他们是吃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