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 1)

店门彻底被锁上,石头将钥匙扔进斜挎包里,回头还在喋喋不休,“更奇葩还在后面呢哥,我女朋友不是在户籍科当协警吗,听她说,最近赏瘸子一看儿子没指望,又跑到派出所说是要找报警找他闺女。”

“问题是当年那姑娘被拐的时候,他们都没报案,直接偷偷把孩子的户籍注销了,现在都快十年了,哪还能找得着?”

“民警不管,他又跑到户籍科闹,说是自己闺女根本就没被拐卖,是他们那时候为了给二胎腾上学名额,过继给远房亲戚了。闹了半天他家那个儿子根本不是孤儿,反倒是闺女让他们活活说死了,你说搞不搞笑?”

戴上的头盔被又摘了,对面听八卦的溥跃的表情说不上多热络,反倒清隽的五官被夕阳衬托得有些分外冷硬。

他皱着眉,语气也和脸色一样漠然。

当然,漠然之中还带着点不可思议,“你的意思是,她爸妈现在和她是失联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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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色的防盗门发出濒死之人的惨叫。 ⓦⓧ5⒈Ⅵp

窗外的天空被染成橘色,溥跃已经从菜市场采购完毕,赶在太阳彻底落山之前回到了他爹的老房子里。

穿过狭窄油腻的旋转走廊,黄铜钥匙插入黑银锁扣,转动两圈半,绿色的防盗门被拉开时发出濒死之人的惨叫。

紧接着,溥跃的动作越来越快,第二扇门是铝皮包边的木头门,呼吸急促着将两扇门关在身后时,溥跃低下头,发现自己拎菜的手都在抖动。

不过还好,他赶在彻底天黑之前回到了家。

拉上窗帘抵御天空投下的光晕,溥跃赤脚走进浴室一件件脱掉外套上衣和裤子,不到十分钟,他就冲了一个花洒不是很顺畅的热水澡。

这里是建造后居住超过叁十年的老房子,五十八平米的两室两厅,和所有锡矿厂内家属区的户型都差不多。

狭小的玄关连同客厅被半堵玻璃墙一分为二,曾经的简易衣柜内装满旧衣,鞋子无论新旧鞋盒不扔,能一个个迭到天花板上,客厅内则摆放着洗脸架和饭桌,理应放在外面的电视因为没有落脚之地被移到了父母的主卧。

而夹在双人床和电视机中间的茶几,就成为了母亲走后溥跃和父亲吃饭的根据地。

一素一汤,再配点老头从市场买回来的油炸花生米和红色的熟食,所有溥跃记忆中的晚饭,都是充满浑浊的酒气和刺眼的蓝光。

而客厅里的那张圆形餐桌,直到后来溥跃离家出走那年被他一脚踢烂,都没被他们俩使用过一次。

焯过血水的牛肉被加入红酒香料西红柿炖煮得软烂,另开一灶用清水下一把手工面,等到面条沸煮五分钟后用捞出用凉水清洗备用。

八点整,溥跃在牛肉面上洒下葱花香菜,将凉拌黄光同时用餐盘端进客厅。

以前的旧家具和物件几乎被他清理一空,重新粉刷了墙面,清理了地瓷砖上的污垢,现如今客厅里除了一张新餐桌外,墙上还挂着一台五十五寸的超薄电视。

电视里八点档的狗血剧情正在又哭又笑,溥跃吃着热气腾腾的面,眼睛盯着墙面,但脸上的紧张似乎没有缓解半分。

好不容易将面前的食物尽数塞进肚子,他胃口被填满,心情稍微好了一些,没立刻收拾面前的碗筷,反倒是对着窗上的窗帘发呆。

他不敢拉开窗帘,唯恐夕阳还挂在天边,而等待天黑的这会儿功夫,他的心脏狂跳,像是经过了火车的铁轨。

手机“叮咚”,溥跃回头解锁屏幕。

是越城苏医生的例行问诊,苏医生的头像是一只破蛹而出的蝴蝶,这很符合他的人设。

因为平常看诊时苏医生最爱挂在嘴边的就是,他多么希望自己的病人有朝一日可以像蝴蝶一样,摆脱束缚获得新生。

“今天感觉怎么样?有在天黑前按时到家了吗?”末了没有忘记加一个微笑的emoji。

“还是那样。”

苏林是溥跃叁年前开始在越城定期就诊的心理医生。

一开始,他是因为失眠症,后来失眠的毛病差不多被治好了,苏医生却告诉他,他被确认轻度抑郁症,苏医生希望他在痊愈前可以继续来诊所治疗。

说实话,溥跃对苏林这个结论一直抱有观望的态度,毕竟黄昏恐惧症和情绪低落的小毛病大家或多或少都会有,他只是一个不会那么容易开心的人而已,偶尔想过要去死,但真的也只是想想而已。

他可没勇气自杀,无论是卧轨,还是跳楼,光是想想他死后飞溅的脑浆和鲜血会给被人带来多少麻烦,他就会立刻放弃这个想法。

吃安眠药或者割腕更是不可能的,他这种孤独人士,长期生活在越城这种高温城市,但凡悄无声息地死在家里,没人会来特意寻找他。

等到隔壁邻居因为无法忍受的尸臭而选择报警,估计他的尸体上已经爬满了无数恶心的蠕虫吧?再加上高度腐败的巨人观,警察要处理他也挺难的。

死都死了,还找什么存在感呢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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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是,他回到了家 wχ5⒈?Γ?

不过好在溥跃在越城这些年赚了不少辛苦钱,高收入支持他每当想看心理医生时,就可以打个电话给诊所的前台预约。

八百块一小时的心理干预,30H的疗程,能用大半年。

即便苏医生是想赚他的钱也罢。

多数时间,他就是实在难受了才会过去坐下,说一说自己从来不会跟外人说的心里话。

他和苏医生这些年聊的内容,百分之九十是有关于他父亲如今的病况,少数机会,他在修车行开了大单心情愉快,就会在对方的刻意引导下,讲一些他小时候的琐事。

心理医生大概都是这样吧,特别喜欢把成年人的一切问题都归结于悲惨的童年。

但问题这种状况就跟神婆猜身世一样,世界上有几个那么好运的人,可以拥有像活神仙一样的父母?人无完人的,又不是讲做了父母就等同于当了圣母玛利亚。

再说,圣母玛利亚的孩子可是耶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