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梦鲤眼睫微颤,听见佣人笑道:“她的男友长得标致,她当然高兴了。”

陆西岭扯了下唇,说:“那就好。”

这三个字落下的时候,池梦鲤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陡然汪成了一片酸水。

她高兴吗?

她好像,一点都不……

但只要爸爸妈妈高兴就好了。

房门“吱呀”被关上,池梦鲤被闷出了潮湿感。

陆西岭俯身看她:“躲什么?只是妹妹关心哥哥的身体,就算被传染也要贴在一起量体温而已。”

池梦鲤眼瞳一睁,猛地往后退,窗帘抖落出摩擦的声音,她压声颤道:“我只是不想有不必要的误会!”

当时为了关窗户,陆西岭的身影就从身后笼罩住她,被看见了,如何水洗得清!

“也是。”

陆西岭的鼻腔因为感冒有些微的气泡音,潮红的脸在笑时带着病态的娇艳感,池梦鲤一时看愣,让他走近,对她说:“你男友就在楼下,你不应该先关心生病的哥哥,明白吗?”

池梦鲤张了张唇:“我只是来告诫你,从今以后不许再撬我的窗户!”

陆西岭嗓音轻挑,俯身时,一片暗影笼罩住她,一身洁白的不止是天使,还有恶魔,仿佛提醒她过去发生过的,无法磨灭的事

“你的男友就在楼下,妹妹却躲在哥哥的房间里玩开小窗的游戏,他知道了,应该不会生气吧?”

第35夜

***偏航***

学校安排的美术生集训都集中在一片艺术村, 这里有来自几乎所有省内高校的艺术生,所有人都卯足了劲,要在这片激烈的竞争中进取一己之地。

池梦鲤自己租的房子在城中村的老楼里, 狭窄的握手楼, 但好在有独立的一房一卫,她跟陆妈妈说环境很好。

作为养母, 许曼珠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好了,自然不会真的来看池梦鲤住得怎么样。

艺术村里都是城中村,每个学生都是如此, 因为在求学, 好像稍微享受过得好一些,就是罪过。

吃苦是应该的。

更何况许曼珠还托人替她找了位德高望重的老师, 能报到他的画室, 离重点大学已经迈进一步了。

暑假伊始, 整个画室却已经进入了备考状态,从现在一直到高三上学期的会考和单招结束前, 都要在这里往死里画。

有人说只要脚下的白色运动鞋变成铅灰色,那就能熬出头了。

因为画素描的时候,铅笔磨出的灰会不断地掉落到鞋面上, 是以池梦鲤几乎不穿白色的衣裤, 唯有一条白色连衣裙是跟陆妈妈买的, 装饰的绳线太多,上次还在楼梯口把陆西岭甩了一下……

他让她别穿了。

不过池梦鲤很喜欢,还是带来了画室。

因着中间人的交代, 这位陈东教授对她颇有关照, 练习的时候也会常站在她身后指点,语气和煦, 偶尔轻拍拍她的肩,低头在她耳边提醒:“小池,这里要注意阴影的角度,不要打太重了。”

“好,谢谢老师。”

他又拍了拍她的肩。

池梦鲤有些不舒服地僵坐着,因为太被老师关注,也是一种压力。

同画室还有其他男女同学,因为不是一个学校的,自然有小团体,而池梦鲤没有跟学校的其他同学在一个画室,自然就形单影只,不过她并不在意,没有社交也不用跟别人维持关系,时间都花在学习上。

偶尔的时候会跟京瑜发短信聊聊天,汇报学习进度,间或从她嘴里知道,陆西岭不用参加高考,已经被清大特招了。

这就是家世显赫又有特长拿得出手的人生之路吗?

池梦鲤轻叹了声,去网吧用电脑,打开了清大的美院招生简章,文化分艺术分都要同等拔尖,那天她还听到一个同学聊起:“想去清大美院?家里开911的都烧不起那个钱。”

她掌心托腮,艺术生的招收里门路众多,光明正大进去的人也有,她给自己鼓劲,不管怎么样,陆西岭都能考上,她如果考不上,恐怕更被看不起了。

好像丑小鸭,就始终是丑小鸭。

于是她每天在画室里待到最晚,有的男同学出去放风抽烟,问她要不要一支,她看着那烟头,对方也是名列前茅的优等生,抽烟只是他提神的手段。

他说:“抽烟喝酒的又不一定是坏人。”

她确实,太需要释放压力了,从兜里拿了根棒棒糖跟他换,说:“这个也能提神。”

陆西岭就吃棒棒糖。

甜味是多巴胺的一种,尼古丁也是,但她只是拿着来闻烟草的味道,听说这种物质可以致幻,就像艺术给人的感觉一样。

“小池,明天轮到你做人像模特,衣服的话,有没有裙子可换?”

陈教授年过五十,身上有股老派艺术家的气质,惯穿牛仔裤和棉质衬衫,头发比班里的短发女生要长一些,远看上去,背影也不过是三十左右。

她想到衣柜里放着的白色连衣裙,点头道:“有的,我明天穿过来。”

“好,我看你最近学到很晚,别把身体熬病了,有什么事就去我办公室找我,不用自己埋头苦学,方向错了,多使劲都没有用。”

陈东说完,手又拍了拍她的后背,像是位和蔼的老前辈谆谆教诲,池梦鲤在他这句话里想到了陆西岭,他也说过。

一时间觉得有莫名的熟悉感,笑道:“好,谢谢老师。”

第二天她穿了陆妈妈给她买的白色连衣裙,长度不过膝,袖口是法式束袖,坠下细细的绳带,连着领口也有,随性的慵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