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兄妹虽然日常互呛,但在面对长辈时总是天然地互相维护。

池梦鲤笑笑地看着女儿,陆西岭则开口道:“回房洗个澡,把这身湿衣服换了,到书房来。”

等他们俩蹬蹬地上了楼,池梦鲤扶着玄关的斗柜换下高跟鞋,陆西岭弯身从柜中拿出居家拖鞋,放到池梦鲤的脚尖前。

女人柔软的手扶在他后背,很轻地滑过,而后套上鞋子。

“你别总那么严肃,把工作上的情绪都带回家。”

池梦鲤的声音有种给人力量的温柔感。

在职场上久经争斗,知道女性的力量从来不在于硬刚,而是让百炼钢化绕指柔,是以最巧妙的方式,春风化雨达到目的。

其实她刚开始的时候仗着年轻,也是炮仗一般无所顾忌地直言不讳,被人冠以“女强人”的标签,背地里没少说她“好凶啊”。

后来发现,凭什么事业型的女人要被定义成凶恶的、与男性力量抗衡的形象,她们也可以是充满智慧和坚定意志的领导。

有这个领悟的原因,是有一次和陆西岭去参加酒会,有人找他寒暄,她刚好朝丈夫走过去,就听见几声揶揄:“陆先生是不是没好好待太太啊,如果女性在家庭里得到充足的爱,是不会有戾气的。”

女人看起来不让人好过,会被人推断是因为在家里不好过。

当时陆西岭平白受了冤屈,面上却淡定道:“就是因为家里给的底气,让她继续目中无人吧。”

好像全世界都拿她没办法。

但他这句话,又很偏撑她,“目中无人”这样的贬义词,被他说得是一种拽。

后来她便学着待人处事的方式,闲话虽难听,但也能取些中肯的意见,比如,因为在家里受了足够的爱,所以再大的事,也不生气,因不值得。

回到家,两个小孩也气人。

但她又学会了,让陆西岭当那个扮白脸的坏人,从前在陆家的时候,爸妈也总这样做。

原来养儿方知父母恩啊。

现在她一劝,陆西岭眼神就朝她压过来:“你再说,再说你去凶他们。”

池梦鲤缩了缩脑袋。

他怎会不知道她心里的算盘,只是甘愿被“算计”罢了,被自己太太算计,陆西岭有时候想,这太太真是挺把他当外人的。

这种永远有距离去突破的关系,让他不遗余力地一直朝她求爱。

尤其是,他已说不清楚人生经历到这个阶段的时候,为什么会越发觉得她身上有种明艳的光辉,温柔,包裹,以及有岁月沉静下渐增的智慧与保养的身段所带来的性感。

他甚至很期待,四十如虎的陆太太了。

上了书房,池梦鲤先去换了套宽松的中式家居旗袍,奶茶绿的颜色,与她腕上的玉镯相称,显得她肤如凝脂。

长发斜斜挽成一簪,他是有性起的,但是眼下得先收拾那两个孩子。

“别人追你,你就答应?心是浮萍吗,这么长不定。”

陆西岭坐在书桌后的办公椅上,沉着声盯着面前的两个青春期少年少女。

陆麒明显一副要被冤死的状态,忍不住驳嘴:“才没有答应!”@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陆西岭眉头一凝:“那就是有人给你送过了。”

陆麒眼瞳一睁,跟她爸对峙简直比打辩论赛还要难,出了这个家,辩论赛的对手对她而言全是菜鸟!

“难道你以前念书的时候没收过情书?妈妈想必更是收到不少吧!难道被人喜欢是罪吗!我就不能坦然接受赞美吗!你肯定又要说我骄傲,不懂得谦虚!”

生了个跟自己一个性子的女儿,陆西岭心里只觉造孽。

这时坐在沙发上的池梦鲤气定神闲地倒了三杯茶,温声开口:“接受赞美,不过分自骄自傲,不因毁誉而自卑,不因夸耀而自喜,确实是美好的品德。”

陆西岭则想到一件事情,忽然道:“我收到情书都会当面感谢,然后拒绝,从不拖泥带水,给人机会。”

话落,眼神盯向了池梦鲤。

从前两人在高中时有过一段交集,但那会还未散发出兄妹以外的非分之想,至于她有没有收到情书,陆西岭出于骄傲,并不把那些同龄人放在眼里。

是以,还真的,没有问过。

但是他的好女儿,像他也有好处,此刻问池梦鲤:“那妈妈收到情书后,怎么做的?”

池梦鲤拖延性地抿了口茶,边示意儿子给爸爸端过去,边说:“那会转学到这里,你爸爸……受你奶奶的托付吧,他比较……「照顾」我,没人给我送情书。”

自然不能说他们从前原本是兄妹,后来搞到一张床上的事情。

诶,她忽然也有些羞耻了。

“我不信。”

陆麒现在显然在转移火力,让爸爸别关注她收情书的事,而是变成向妈妈学习怎么应对这种情况:“那您说,我该不该收情书?或者说,他们给我情书了,我不喜欢,我就也不跟同学玩,冷脸对他们?”

“当然不是。”

池梦鲤下意识反驳,眼神瞟到陆西岭,陈年老醋,他的眉头还能皱得夹死苍蝇。

“爸爸的做法没有错,大大方方地拒绝,然后继续当同学,但是要保持距离,否则,男生可能会因为你一些不注意的行为,又想入非非了,或者说,他们会以为你给了他机会。”

坐在书桌那头的陆西岭就是当初那个被拒绝后,因为太太没有不让他进出租屋的门,就擅自登堂入室钻被窝的对象。

他觉得自己被含沙射影。

而此刻被同性连累的池麟皱了下眉头:“我觉得如果被拒绝了一下,男生应该会碎到至少明年吧。不需要顾忌他们的自尊心,快刀才能斩乱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