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霖最狼狈的样子都给陈知行看去了，简直没脸抬头看他，瓮声瓮气说道：“谢谢你……”
陈知行欲言又止，进浴室拿了戏服出来，终究还是忍不住，说道：“江霖，作为你的经纪人，我没资格干涉你的私生活，更何况我在这方面的知识十分欠缺。但我觉得，综合来看，你还是尽早抽身比较好。顾叔叔确实是个大人物，确实能给你带来很多帮助，但你要是被他折磨得精疲力竭，这不是……不是一个健康的心理状态。有朝一日你成了大明星，但又得了抑郁症或是出现别的什么问题，那还值得吗？”
江霖说道：“你也知道，当初是韩总介绍我认识顾先生的，韩总让我做的事情……我没有拒绝的权力。”
陈知行说道：“其实若冬已经后悔了。”
江霖说道：“嗯，韩总跟我说过，顾先生通过老韩总敲打过他了。”
陈知行说道：“不止是敲打两句那么简单，大舅他喔，若冬的爸爸就是我大舅老韩总不相信若冬能自己管住自己，他觉得若冬肯定还会招惹你的，所以找了个由头把他支去澳洲了，说是让他打理澳洲的房产，其实就是怕他留在这里惹是生非。”
江霖一愣，说道：“韩总出国了？”
陈知行说道：“若冬觉得很丢脸，当然不会跟你说这个。现在他在澳洲远程办公，幸好他向来没正经管过事，公司缺了他照样转。”
江霖说道：“啊，那么担子都落在你身上了。”
陈知行无奈一笑，接着恢复严肃表情，说道：“请神容易送神难，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大家再怎么后悔也没用。我建议你自己保护自己，尽量找到一个你能接受的方式和顾叔叔相处，不要一味顺从他的所有要求。”
江霖若有所思。
陈知行安慰道：“就算这一条实在行不通，你也不要气馁。以后你们处得久了，我猜他会对你好一些的。”
江霖想了想，问道：“顾先生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上次也问过韩总，韩总懒得跟我说。”
陈知行说道：“顾叔叔是老韩总那边的人脉，往年家里办红白事的时候，我见过顾叔叔几回，说实话跟他完全不熟。但听说顾叔叔其实比老韩总年轻，很有才干，家里背景也不错，现在又升得这么高，所以老韩总这些年一直很小心维护这个关系。”
江霖心想：“那我要是和顾先生闹得不愉快了，不止自己遭殃，还要连累韩总和老韩总了。”
这里面复杂的人际关系好像一张大网，让他头昏脑涨，呼吸艰难。
陈知行叮嘱他早点休息，然后匆匆离去。
江霖直挺挺躺在床上，明明累得要命，但胸口闷闷的想要呕吐又呕不出来，瞪着眼睛无法入睡。
手机就放在旁边，可他不敢打开，不敢看人们的议论。
他忍不住胡思乱想：说不定根本没人关注他的直播表现，大家都去看任琦了，不会有很多人议论他的……
或许他是在尽力拖延明天的到来。
此刻好像有一把断头刀悬在上方，明知它会落下，但自欺欺人不去看它，就能装作它不在那里……
咚咚咚，是敲门的声音。
江霖慢吞吞下床去开门，起身感到一阵晕眩，打开门的时候视线还有些模糊，过了几秒才看清是助理桃桃。
桃桃满头是汗，一副很紧张不安的样子。
江霖一下子愧疚了，忙道：“不好意思，刚刚没有等你一起走，任琦团队的人是不是欺负你了？”
桃桃眼眶立即红了，说道：“江哥，网上现在铺天盖地都在黑你！好多人发微信打电话问我你今晚直播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只能关掉手机，我……我好害怕，我想问问你怎么办？陈先生跟你在一起吗？你们商量出解决方案了吗？”
江霖心里咯噔一下，有些虚脱地抓着门框，几乎站不住了，暗想：“怎么事情总是往最糟的方向发展？”
但矛盾的是，他心底某处隐隐约约感到如释重负：断头刀已经落下，那也没必要再惶恐了。既然事情糟得不能再糟，那还能怎样呢？还能怎样……
第十九章 午夜零点
第十九章 午夜零点
桃桃焦虑地问道：“江哥，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江霖可能被打击得太多了，头脑迅速冷静下来，说道：“我想看看网上舆论的具体情况，先拟个大概的策略。”
桃桃不禁暗暗佩服，同时又更加想不通：这样一个冷静理性的人，怎么会在万众瞩目的直播中掉链子？
她提了提手里的塑料袋，里面装了几个便利店买来的饭团和三明治，说道：“我跟你一起看吧。我记得你还没吃晚饭，所以带了一些吃的。”
江霖笑了笑，说道：“你不是也没吃吗？咱们一起吧。”
桃桃被他感染得也镇静下来，走进屋用微波炉加热食物。
江霖坐在椅子上，拿起手机打开微博，热搜第一条赫然是“江霖直播”，点进话题，一堆娱乐八卦号争先恐后跳了出来，乱哄哄讨论江霖今晚直播的奇特表现，舆论情况果然非常不妙。
一半网友抱着一种戏谑的态度看待这场直播，他们把江霖精神恍惚、语无伦次的模样一帧一帧截出来调侃嘲讽。
底下评论要么是哈哈哈，要么是批评江霖不专业、不敬业，还说江霖主演的电影肯定烂得不能看，《孤剑荡江湖》这么经典的IP就要毁在他手里了。
另一半网友则在认真推测江霖为什么会直播翻车。
有人说江霖是瘾君子，所以不能集中注意力，还列出了嗑药后的种种症状。
有人说江霖是故意炒作，直播翻车只是第一步，等恶评达到巅峰，他就会展开下一步，那就是公开自己患有某种精神疾病，大众就会一下子变嫌恶为同情，舆论就会转向他那一边，他就能轻轻松松获得巨大流量，这种操作也不是没有先例。
还有人说原因根本就没那么复杂，江太子心情不好，想甩脸色就甩脸色咯，还要挑日子吗？
江霖看着满屏负面评论和自己失态的截图，心里想着：“他们说的“江霖”、“太子”、“强推之耻”……那些全不是真正的我。是的，他们看到的江霖是个幻影，是个分身。他们不认识真正的我，所以他们不能骂我，他们伤害不了我……”
桃桃把一只热乎乎的饭团递给他，说道：“要不还是明天交给陈先生处理，你自己就别看了吧？”
江霖道了谢，接过饭团，说道：“我想了解事情的严重性，埋头装鸵鸟于事无补。除了微博，别的平台情况怎么样？”
桃桃说道：“就我自己看到的，还有几个……还有很多论坛在议论你。”
饭团滚烫的热度透过薄薄的塑料包装传到江霖手上，那是一种自虐般的痛楚。他说道：“给我看看。”
桃桃应了一声，用手机打开了某个论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