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霖头脑昏昏沉沉的,脸上火辣辣的发疼。

顾先生肯定是遇到了十分棘手的情况,心情变得极差,否则以顾先生的城府,又是在他的儿子和一群心腹面前,总不至于为了江霖在书房外面吵闹这么一件小事,就这样大动肝火的……

外面的天空一点点变暗,房间一寸寸陷入黑暗之中,家具一件件都看不清了。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有人说道:“顾先生来了。”

江霖从恍惚中惊醒过来,连忙抱着头缩在地下。

顾庭静推门进来打开灯,一眼就看见江霖,说道:“过来。”

他穿着一身挺括的黑色西服,在江霖眼里像是死亡之神。江霖拼命摇头,说道:“不要……”

顾庭静走过来一把抓住江霖的手腕,江霖一边竭力甩手,一边把身体缩成一团,重心尽量往下移。

可顾庭静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极大的力气,把江霖的手腕快要捏断了,硬是拽着他在地上拖行。

江霖不可控制地向前移动,忙央求道:“顾先生,对不起,我真的没想过要惹你生气的。”

顾庭静把他拖到空处,往地下一摔,冷冷说道:“我也不想打你的,但你实在太冒失了。我正在谈正事,为什么巴巴跑来吵我?我的手下们还以为我连个小孩子都管不住了,你叫我的脸往哪里搁?一点儿规矩都不懂!”

江霖哭着说道:“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

顾庭静嗤道:“你总是喜欢把人的火气勾引上来,再哭哭啼啼求饶今天我是不能饶你的。”说着,熟练地从腰间抽出皮带。

江霖头皮一阵发麻,刺骨凉意如毒蛇般瞬间爬上后背,双手撑着地,慌张地往后退,说道:“顾先生,你不是说过吗?只要我乖乖的就不会打我……”

顾庭静眼中闪动着残忍的寒光,低声说道:“你乖不乖还不是我说了算?我说你不乖就是不乖。”一步步走来,毫不犹豫挥起皮带,嗖的一声,狠狠一鞭抽在江霖身上!

江霖立刻抱头卧下,现在他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只是想着绝不能再打到脸,否则他至少半个月都不能开工。

顾庭静压抑许久的火气,如火山喷发般狂泻而出。那一条皮带好似黑龙般在空中飞舞,一鞭一鞭疾风骤雨般落在江霖的背上,破空之声尖锐刺耳。

江霖今天穿的衣服较厚,皮带砸下来又发出一声声闷响,使他的身体不停痉挛,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能思考……

顾庭静专盯着江霖的后背下手,江霖背上疼得火烧火燎,衣服摩擦一下就是钻心刺骨的痛感,难忍地发出疼痛呢喃。

顾庭静抬脚踢了一下江霖的肚子,江霖疼得翻了个面儿,顾庭静又劈头盖脸开始抽他的臂膀胸口,这让他的后背减轻了些许压力。

可是很快,江霖身前和后背一样疼得不行了。护住前面也不是,护住后面也不是,只能用一双胳膊紧紧搂着头部,祈祷这暴风雨快点过去……

忽然外面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顾望兰进来说道:“爸爸,王秘书想单独跟你说几句话。”

顾庭静停下鞭打,冷眼看着江霖在地上辗转呻吟的模样。

他胸中火气已经发泄了十之八九,调整了一下过快的呼吸,重新系上皮带,转头看向顾望兰,沉声说道:“又出什么事儿了?”

顾望兰说道:“他想再跟你细聊一下具体的细节。”

顾庭静说道:“真是的,什么事都要我操心,这点变通能力都没有吗?”举步往外走去。

顾望兰则走进来,把手伸到江霖面前,说道:“你还能站起来吗?”

江霖全身无规律地抽搐着,抬头看着顾望兰,满头满脸都是冷汗,眼神涣散,脸色白得像是冬夜的稀薄月光,仿佛轻轻一碰就能碎掉。

顾庭静在门口微一顿足,转身说道:“你带他去上药吧。”

顾望兰不语,等顾庭静离开了,他半搂半抱把江霖弄起来,低声说道:“走,到我屋里去。”

江霖不想让顾望兰或者任何人看见他的狼狈,可他无力把顾望兰推开,只能僵硬地倚在他的怀里,上半身无一处不疼。

顾望兰搂着江霖走到外面,穿过庭院,来到花草掩映中的一处独立屋舍。

江霖每走一步都会牵动伤口,疼得死去活来,嘴里不停倒抽冷气。

顾望兰看他实在煎熬不住,一进屋就把他打横抱起。

这段时间为了上镜,江霖节食瘦了好几斤。顾望兰很轻松地把他抱到卧室放在床上,又叫人帮他上药。

几个家庭护士来了,用剪刀剪开江霖的上衣,露出一具伤痕累累的躯体。

江霖呆滞地躺在那里任人施为,顾望兰说道:“你今晚就别去工作了,我叫人打电话给剧组,就说你出了一点交通小事故,让他们放假两天。”

江霖说道:“那停工浪费的费用,让我来……”

顾望兰打断他的话,说道:“我会处理好的,你就安心休息吧。”

他出去安排好了事情,又唤人问道:“我父亲呢?”底下的人答道:“顾先生和王秘书出去办事了,晚上恐怕回不来。”

于是顾望兰回到卧室,这时江霖裸着上半身坐起来了,佣人们正在给他的伤口上药。

顾望兰在床沿坐下,稍作沉吟,说道:“爸爸今天这么易怒是有原因的。出现了一些意想不到的状况,有的说该这么办,有的说该那么办,讨论了许久,意见始终不能统一,爸爸就越来越生气了。这个时候,不管是谁来找他,他都会大发雷霆,只是你比较倒霉。”

江霖神情郁郁不乐,说道:“果然如此……我习惯了,我就是个倒霉蛋。”

上完了药,江霖披上一件软软的薄衣服。佣人送来汤水饭菜,放在一张矮脚小桌子上,让他可以坐在床上吃。

顾望兰说道:“你吃点东西吧,我让厨房做得清淡一些,对你恢复伤势比较有好处。”

江霖拿起调羹喝了一口汤,慢慢咽到肚里,一大滴泪水,则啪嗒一声坠落在汤里。

其实他不能怪顾先生,是他自己要回来的。顾先生好的时候对他好,不好的时候,要是不把火气都撒在他的身上,难道还要发泄到别人身上吗?⒑22④9?

江霖放下调羹推开桌子,双手抱着头,似乎是在哭泣,又似乎是在发愣。

顾望兰伸手把江霖搂在怀里,江霖伏在他肩膀上,于是他听到了小声的抽噎,压抑又隐忍。

顾望兰搂着江霖簌簌发抖的身体,闻着他身上药水的冷冽味道,安慰道:“你别伤心,等到明天爸爸气消了,他自然会来安慰你的。他还是很喜欢你的,我们都看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