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服装生意的时候要找模特拍照,慢慢结识了几家经纪公司,次数多了,自然而然触摸到了娱乐圈的门道。

对方看他介绍的人确实不错,也很乐意承他的人情。无心插柳柳成荫,一来二去,韩若冬倒也做出了些小小的名气。

那年夏天,他表弟陈知行完成学业,从国外回来了。

兄弟俩看准了娱乐圈的势头,商量着要在娱乐圈继续发展。

陈知行就劝他把生意做得正规一点,于是凑了一笔钱注册公司。从两人名字里各取了一个字做谐音,公司就取名为“冬至经济公司”。

公司接连签了一群新人,但娱乐圈早就高度饱和,要想从头做起,谈何容易?

兄弟俩又都不是专业经纪人出身,只能依靠人脉慢慢探索,于是公司一直不温不火。

而艺人们看准了两个老板又年轻又没经验,常常不服管教,着实让人头疼。

更加古怪的是,不知为什么,韩若冬好像完全丧失了前两次创业的那股子热情,总是嘻嘻哈哈没个正经,还常常拉着公司艺人去参加朋友圈的各种社交活动。

陈知行是看不惯这种潜规则的事情的,但又不好对表哥多说什么。和轻浮浪荡的韩若冬不同,他是十分谨慎仔细的性格。所谓能者多劳,公司业务渐渐全都落到了他肩上。于是默契地形成了一条规律:陈知行专管正经事,韩若冬专管不正经的事。

兄弟俩创业也不过是几个月的事情,那一边,江霖的高考时间越来越近了。

江啸川开始一连好多天不回家,一问起来,就说是在外地跑项目。

韩淞城找他总是找不到,渐渐觉察到不对劲。

那两年是经济犯罪抓得最严的时候,S市已经枪毙了好几个典型案例。底下的人都催着韩淞城快点报警,免得被江啸川拖累,落得一个共犯的罪名。

但韩淞城念着这些年的交情,实在不敢相信江啸川居然能骗他,更加不敢相信自己会阴沟翻船、看错了人,总是要和江啸川当面对峙才行,于是一直没有报警。

有一天,他打听到江啸川回家了,连忙带了礼物登门拜访。

哪知江啸川做贼心虚,听见韩淞城拍门的声音,立刻从后门逃走,只留下江霖一个人去开门。

韩淞城走进来,看见江啸川来不及带走的随身物品,终于明白了什么。

江霖什么都不知道,但又敏锐地预感到出了大事。韩淞城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他就战战兢兢跟在他身后。

韩淞城走到江霖的卧室,看见书桌上还堆着好多试卷和笔记。这个向来豪放爽气的大老板,深深叹了一口气,温言向江霖问道:“你上高三了?准备考什么大学?分数够不够啊?”

江霖老老实实答了几句,韩淞城说道:“那你好好写作业吧。”又叹了一口气,颓然而去。

那天晚上,韩淞城派了自己的亲信团队接管了江啸川的公司。

江啸川不敢在外面露头,慌里慌张回家来了,约了很多狐朋狗友讨论对策。他们说到激动处,声音就变得特别响亮。

江霖在隔壁心惊胆战地听着,慢慢听明白了事情原委。

原来他父亲一直在偷偷挪用公司资金去外面搞投资。赚来的钱,一部分填进公司账本,剩下的都进了他自己的口袋。可他又留不住钱,没多久就拿出去继续投资。几年下来一直随心所欲,没想到遇到一个烂尾项目,终于捅出了大窟窿。

江啸川坚持认为自己没有错。韩淞城给他钱,就是让他拿去赚钱的,难道他不能从其他渠道赚钱吗?

可是从法律上讲,他确确实实是严重违法了。

江啸川急得不行,不停说道:“以后宁可少赚一点,也要把一切程序做得合法合规。”

可是他还有“以后”吗?

韩淞城的团队拿到切实证据以后,肯定会毫不犹豫报警的。而且他们现在查账的动作这么缓慢,说不定是在搞什么小动作。

韩淞城名下有另外好几家公司,这么多年下来,账面上也积攒了不少漏洞,不如趁这一次大清算,全都移花接木搞到江啸川头上。反正江啸川是死定了的,干脆把黑锅都让他背了。

江啸川和他的兄弟伙儿推测出了韩淞城的这个意图,都是长吁短叹,大骂此人不仁不义。

江霖听得非常恐慌,连忙上网去查相似案例,发现有几个人的涉案金额比他父亲还要小,结果都叛了枪毙。

妈妈走了,爸爸一直待他不错,他该怎么办?他能怎么办?2O6?88?

江霖害怕得六神无主,一想到父亲就要死掉了,登时如坠冰窟,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走投无路之下,江啸川拉上江霖去韩家求情,韩淞城却是闭门拒客,充耳不闻。

江啸川又想尽办法见到了韩太太,试图求她吹一吹枕边风,可是韩太太和她丈夫是一条心的,不但不肯帮忙,反而把江啸川大骂了一顿。

现在是性命攸关的时候,江啸川把脸面完全抛到了脑后,接连碰壁之后,想起了下一代的交情,又赶紧跑到冬至经纪公司去见韩若冬。

江霖好久没见韩若冬,但在父亲的性命面前,这点青春期的别扭算得了什么?只能急急忙忙陪着一起过来。

韩若冬对江啸川向来没什么好感,也没什么恶感。在他看来,江啸川和他父亲是一路人。

他早就听说了江啸川坏事的消息,也知道自家父亲确实有意“化危为机”,预备把几桩陈年心病都推到江啸川头上。

现在江啸川来向他求情,他也很无奈,说道:“我不管这些事情的,我爸也不会听我的。”

江啸川央求道:“你爸那么疼你,只要你去求情,他看在你的面子上肯定就放过我了。其实那些钱,说到底都是从投资人那里弄来的,也不是你父亲口袋里掏出来的钱。只要他愿意息事宁人,咱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以后还亲亲热热的做好朋友,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撕破脸面,弄得这样难堪?”

韩若冬说道:“这笔钱实在不是小数目啊,怎么可能说算了就算了?你叫他怎么跟股东交代?”

江啸川说道:“千金散尽还复来,钱没了还可以再挣。给我一个机会,我一百倍、一千倍还给他,这总行了吧?”

尒?áń.江霖看见他父亲这副苦苦哀求的姿态,心里又难过又绝望,眼中流下泪水,悄悄抬手擦去了。

韩若冬看了江霖一眼,又立即移开目光,露出烦闷的神色。

江啸川还待再说,韩若冬摆了摆手,说道:“江叔叔,我求求你,你别说这个了,我听到这些数字头都大了。”

这时,陈知行推门进了总裁办公室,江氏父子连忙背过身子。

韩若冬看陈知行神色不善,笑道:“怎么啦?我又做错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