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1 / 1)

有个年长些的同事低声说:“说是去做生意,我听说的是做得不好,只剩个空架子呢。”

大家齐齐看向大堂,一般客人早就选好包厢进门了,可点金哥和值班经理光说话就说了半天,挑剔个不休,显然是个难缠角色。

罗少恐高不敢往下看,只对着大家说:“文哥还没有来,总之大家有点眼色,这个人不好惹。”

大家听了,又默契地齐齐看向石岱屿:“你待会离他远一点。”

说着话任务已经分派停当,众人各自归位。值班经理把人带上来,沿路服务员低头问好。

石岱屿打量着,点金哥果然很有派头:五十开外年纪,昂首阔步,三七分的整齐发型和圆圆的肚皮都很有派头;锃亮的皮鞋、挺括的镶边T恤也很有派头。

他随身带着小手提包,走着路忽然伸手,把包往旁边一递。石岱屿离得最近,毕竟也训练有素,条件反射地抬手一接。那包丢在他手上,点金哥的大手也展露在他眼前,一枚硕大辉煌的翡翠镶金戒指映入眼帘。

石岱屿心说:好东西……下一秒就偷偷瞪眼睛。

手背有一条长长的疤痕,显然是缝针的印记。

徐晋带着客人进了包厢,石岱屿本来不用陪同,可手里接了人家的包,也就跟着送进了门。低头看见点金哥的腰带,他这时总算认得几个大牌了,知道这也价值不菲,只是边缘稍微有点磨损的痕迹。

他记得大家的提醒,放好了手包,识相地要退出。点金哥瞥见却发话道:“走什么?酒还没点,规矩呢?”

他声音洪亮得吓人,一开口的的确确带着大哥的威严,眼神又凶,石岱屿被镇在当地,挪不动腿。

徐晋连忙奉上平板讲解酒单,这才把他解救出来,去放点歌曲。

点金哥对着平板也不够满意:“你们的酒单怎么还是这样,不过如此……这几个新的从前没见过,口感怎么样?”

“我不怎么懂酒,”徐晋笑道,“点金哥品鉴过了,也好指点指点我们。”

石岱屿不敢擅动,配合徐晋半哄着他点完了酒,好好摆在桌上,见他不再关注自己,这才借机要出包厢。

不等他走,门忽然开了,文古今含笑踏了进门。

点金哥期待地望向门口,发现是他,眼神又冷下来。

这变化连石岱屿都看见了,文古今却只如不觉,热情招呼道:“点金哥今天有时间过来?”

点金哥坐在单独的沙发中,转头看着大屏幕,孤高的架势摆得十足,半天才说:“你来得倒是早啊。”

这……像是不想和文经理多说话?石岱屿暗中揣测。

文古今寒暄两句,瞥见桌上的酒,微笑道:“现在对新世界白酒有兴趣了?店里……”

“新世界怎么了?”点金哥靠着沙发,打断了他,“新世界的酒便宜,我就不能喝?你酒单上既然有,客人就可以点。”

他声音真大,石岱屿又被吓一跳。可他不明白点金哥为什么对文经理一句话反应如此强烈。做了服务员这许久,他知道“新世界的酒”是个统称,针对旧世界的欧洲葡萄酒而言,算是酒界后起之秀,不乏佳作;店里选酒经验老道,很多客人也夸奖口感好,会特意点来喝。

点金哥也懂的吧?为什么不高兴?

不等他多想,文古今已经不以为意地说:“我这里有几支法国老酒庄的新作品,拿来一起尝尝吧。”

他态度亲切,点金哥却不领情。

“我不过点个新酒,你已经说了好半天。”他不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就是要讽刺我不喝好酒嘛。你开店的,好酒多得是,你懂。嫌我喝不起,你直说就是。”

石岱屿第一次看自家老板在客人面前被这般冷待,简直比常再图还要不给面子,就像文经理得罪过他似的。

啊!得罪过他……他忽然想起同事们刚才说的那几句话,“特别服务”!总算明白了,那时候文经理说过,为了做干净生意,拒绝了别人提供的某些外包服务想必就是拒绝了这位大哥,所以关系受了影响吧?

他算是文经理的前辈,尽管时过境迁,架子还是没法放下来。

石岱屿恍然大悟看向徐晋,组长对他缓缓摇头。

那两人话不投机,点金哥却扭头命令徐晋:“别站着,开瓶贵的来。就要法国老酒庄,好年份的勃艮第。”他不看酒单,却看文古今,“你还有什么事?我约了人,没多少时间。”

火药味慢慢弥散开来。

“明白。”文古今依然微笑着,像对待任何一位客人那样不卑不亢,“点金哥慢慢玩,不打扰你,等空了再聊。”

他走了,一支红酒被送进来。酒不惹眼,惹眼的是送酒的人值班经理竟然亲自拿来了。

他把酒交给石岱屿,对点金哥说:“给您开好醒一醒。”

“等等!”安坐的点金哥跳起来,“这不是我要的酒!刚说了要勃艮第,这是什么?”

他确认一般看了一眼酒标:“拉菲的酒?你们……”

准备酒的石岱屿夹在中间,汗都要下来。他要“好年份的勃艮第”,也就是产自法国勃艮第地区酒庄的酒;可拿来的是拉菲,这是波尔多地区的著名酒庄,不但不符合他的要求,而且……好年份的酒是相当昂贵的。

手里的酒瓶像个烫手山芋,他感到暴风雨即将降临在自己头上。

可点金哥明明想要发作,又忍了下去,白着脸把手一挥:“开吧。这支要多醒一会儿才好……我原本还想早些走的。”

石岱屿吃惊地动手,值班经理笑盈盈地说:“这是文哥送您的。别忙着走,招待完了朋友,赏光和我们也聊几句。”

“送我的?”点金哥冷笑起来,“我需要他送?你是看不起我吗?我从前能喝,现在也能喝。他是见我对他没好气,才来做好人。”

“没有。”值班经理说,“这瓶酒进店当天,文哥就单独保存起来了,跟我说过只要您来,就拿来招待您喜欢干红嘛。这几年都没来,所以这瓶酒就一直没开。不信您看这里有个封存标记,时间的痕迹是不会骗人的。”

点金哥一看瓶底,果然有个小小的标签,标注着几年前的日期,以及一个小小的孙字,正是他的姓氏。标签纸已经泛黄,并不是刚贴上一两天的样子。

“你出去吧,”他说,“有他们在。”

值班经理依言退出,示意石岱屿留下。他对着所有的酒忙活完,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包厢里始终没有人来。点金哥不知何时开始自斟自饮,一开始小口啜饮,后来大口地喝。

说是约了人,显然……

石岱屿暗觉不好,点金哥手机却响了,他立即接起电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