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前脚出了休息室，文古今后脚踏了进来：“他吃饭这么快？怎么刚来就走了。”

屋里的三个人面面相觑，傅湘灵拿出一个空饭盒，丢进垃圾箱。

文古今刚来店里，只是碰巧看见石岱屿来了又走，才顺便进来瞧瞧。他对这些见得多了，一看就明白，点点头道：“进宝又不减肥了。”

徐晋说：“我今天非得吃。我非要胖死。”

“欺负老实人也要有个限度。”文古今不紧不慢。

“谁让他把我们得罪一个遍！”徐晋皱着眉，“呆鱼上岗连个衣服都不好好穿你看见他那件文物一样的T恤了吗？”

罗少忽然问：“《一个美丽的传说》是什么？”

文古今想了想：“应该是某一部古早电视剧的主题歌，相当古早了。”

“那我怎么会知道？？？”罗少嗤道，“我第一次遇见这么……不会说话的同事。连傅相帮助都不想帮助他了。”

少女瞪着眼睛沉默。

徐晋又说：“他过不了试用期可不能怪别人啊。”

文古今一看情况属实，撇下三个人回了办公室。

流金岁月不是幼儿园，他没必要帮员工调解人际关系，去解决他们之间的一切问题。

石岱屿就这样空着肚子撑了大半天，也没觉得哪里不对。下班像没事人一样换好衣服，出来却撞见文古今。

他归心似箭，又因为高川的话对文古今存着提防之心，只能硬着头皮社交：“文经理，还没回家啊。”

多么干瘪的一句话。

文古今尽量无视，平静地说：“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石岱屿这两天去了好几次不同的办公室，对办公区倒是很熟，顺从地跟着他上了三楼。这是整个KTV最安静的一层，除了VIP包厢，还有一个小露台。

进了办公室，文古今开门见山：“你有白衬衫吗？”

“没有……”石岱屿思考着，“以前有，可是太旧了。”

徐晋嫌他的T恤旧，然而和他的衬衫相比，这还算新的。

文古今已经把他的衣着尽收眼底，这时说道：“你这件衣服不太符合包间的风格。等过了培训期，再这么穿就不合适了。”

徐晋的吐槽很有道理，石岱屿的裤子版型奇怪，但勉强算是件正经衣服；这件长袖白T恤看着皱巴巴的，实在是……

流金岁月没有规定全部衣服的样式，只要求黑色长裤和鞋子，白色上衣搭配统一的工服马甲马甲质感很好，一般的衣服都能搭得很像样。包厢装修风格不同，让大家各自选择同色不同款的衣服来配，也算有些趣味。只是不但徐晋，连文古今也实在没想到，新员工穿来上班的衣服会这么不讲究。

石岱屿听了他的意见，倒是很痛快，答应着说：“我领了工资就去买，可以吗？”

文古今答应着说：“现在衣服不便宜。是不是最近手头紧？”

石岱屿想想高川关照自己要省着花的那点可怜零花钱，坦率承认。

文古今说：“刚入职难免事多，”他指了指墙边的柜子，“我有前些年做的工服，质量不错，可惜尺码做小了，一直放着。你要不嫌弃，先拿去穿。”

石岱屿这才明白他为什么让自己来办公室。一听有衣服可以白捡，心里还有点高兴。

按他说的打开柜门，果然看见架子上放着几件衣服，有一件白衬衣尚未拆封，旁边还挂着一件，罩着透明的服装保护套。

他拿不准主意，不知道文经理让自己拿哪个。看挂着的也是洁白崭新，便取了出来。

文古今说：“你拿新的。”说着已经走过来，从他身后伸手过去，取出带塑封的那件递给他，又指着他手里的说，“这件试穿过，但也洗干净了。”

石岱屿被他的手臂拦在柜子前，那挺括的西装和衬衫领子近在眼前，几乎闻见他身上清淡的古龙水气息；磁性的声音就在耳畔，让他有点不好意思。

他想起徐晋说的“文哥那样的低音炮”，果然名不虚传。

近距离接触好听的声音，简直有种毛发倒竖的感觉。

他忙乱中推辞道：“我要旧的就好，新的你留着。”

文古今失笑：“我留着有什么用？都被他们瓜分完了，只剩这两件，都拿走吧。”

石岱屿拿了衣服，瞥见他的西装：文经理总是带着一种华丽的味道，哪怕仅仅是站在那里。他忽然问：“皮鞋也要买新的吗？”

“不用。”文古今说，“但是只要进店，无论新旧，记得擦亮。”

石岱屿低着头说：“谢谢。”想起他说过说话要看人，连忙抬起头来重复，“谢谢。”

他轻轻带上了门离开，文古今慢慢收拾办公桌。

他自然明白石岱屿为什么不想买衣服。一个连工资卡都掌握在男友手中的人，能有多少自由支配的钱？

他有些好奇。以石岱屿的性格，即便是为了男友，又能坚持到什么地步呢？

听话，软弱，乐于奉献，说不定还甘之如饴。

高川不过是利用他，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文古今也不是第一次看见。开局压榨模式，要么索取方把奉献方吃得干干净净，要么双方一起越来越贪婪：起初再表现得情比金坚，在灯红酒绿的干扰下，也很快就厌烦了彼此，放弃了从前。

不过都是伪装而已。来来往往，无数恋人间的关系短暂而残酷，甚至比不上露水姻缘。

但这都和他没关系。他对这些人没有厌恶也没有同情。

无论是谁，干不下去自然会走，不需要他多参与。文古今从来不过问员工的私生活老板嘛，管工作就够了。

与人为善，好聚好散。一切来之不易，维持现状就很好；即便难免有点小风波，过后都还会是老样子。

他只希望每个走出流金岁月的人，都不会带来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