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呢?”徐晋说,“你的客人怎么了?”
“客人不高兴。”石岱屿回答,“我……我在想我能做点什么。”
说着话,他想起了那个曾在包间痛哭的中年人,又加了一句:“前些天还有人在里面哭呢。我从前以为来唱歌的人都是开心的,热闹的。”
“谁说的。”徐晋瞥了一眼包厢,“我老家那边有一句俗话,叫‘女愁哭,男愁唱’。看多了你就知道,无论男女都会哭,也会在发愁的时候选择来唱歌,作为宣泄情绪的渠道。”
他没有再斥责,只是把石岱屿的胸牌微微正了正,又说:“不是所有人都会带着笑容踏进大门,但离去的时候能够减少一点负面情绪也不错,不是吗?咱们做的就是这个。”
石岱屿立即回答:“是。”
包厢里,罗少已经带领女孩子们玩起了游戏。
费了他九牛二虎之力,大伙儿的情绪终于稍微好转,也有人开始唱歌。罗少不知道呆鱼去了哪里,一边在心里痛骂这家伙临阵脱逃,一边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来应付客人。
他频频偷着看表,盼着快点到约好的时间,舞蹈小组的同事好来送蛋糕和礼物。就在他最后一次看向门外的时候,同事的身影终于出现了却是石岱屿,或许出于心虚,正透过玻璃往里看。
罗少对着他无声做出口型:“猪头。”
石岱屿刚推开门,走廊中脚步声响,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匆匆跑来,一脸焦急;望见门口的生日花牌,却如释重负,抢在他前头就闯进了包厢。
石岱屿拦都来不及,没想到几个女孩子唰地回头,异口同声:“小敏?!”
原来这姑娘正是她们提到的那位小敏。
石岱屿看着客人们的神情,缓缓后退,把舞台让给了她。
小敏径直走到大敏面前,气鼓鼓地说:“为什么不告诉我?”
不等对方回答,她已经抢白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要保送了?你是怕我知道了会妒忌你吗?我会给你搞破坏吗?连过生日都不叫我!你还把我当朋友吗?我要难过死了!”
大敏方才忍了许久,眼泪憋回去好几次,一下子被这几句话说得哗哗直流。
她的舍长甩下麦克风:“你凭什么这么说大敏!你知道她也很难过吗?”
“难过为什么不告诉我!”小敏说,“我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想的!”
两人嗓门都不小,包厢里一时没人接话。
半晌,大敏擦掉眼泪,抬起头来:“我想留下和你一起读研。我不想被你讨厌,不想你难过。我都和院里说了,我想放弃名额。”
小敏的两道浓眉皱在一起,刚要说话,一声大喊忽然从门外传来:“傻子!”
众人吓了一跳。石岱屿一看,竟然是傅湘灵,正满脸怒色站在门口。
她从旁边路过,显然已经看了很久,这时候气势汹汹大声说:“那个大敏!读书是好事!竟然因为别人放弃自己的前途?你能考上大学,那个脑袋是摆设吗?”
石岱屿和罗少同时冲上去阻止她,傅湘灵却不知怎么格外生气,指着大敏又说:“你知道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吗!你不想读书为什么要占名额?为什么你这样的人都有学上?!你老师真是瞎了眼!!”
姑娘们十分意外,脸色不好却没人反驳,这一阵痛骂又把大敏的眼泪催了出来。
幸好徐晋及时赶到,光速抄起失态的傅湘灵拖走。
罗少忙着赔不是,石岱屿给大敏拿纸巾,小敏却说:“这也是我想说的话。”
她接过纸巾去给大敏擦脸:“你不和我说话,我就觉得奇怪……一开始我也生气,但是我相信你不是忽冷忽热的人,就偷偷去问了你院里的老师。人家不认识我,问了几次才有点眉目,知道你保研了。”
虽然是给别人擦眼泪,她自己的眼眶却逐渐红了起来。小敏抽泣着说:“我很惭愧,我不想成为拖累你的那一个。你能去那么好的学校读研,我高兴还来不及!”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塞给大敏:“这是我的礼物,我从来没缺席过……呜呜呜呜!”
话根本说不清,她的吐字都变成了哭腔;大敏见状也泪流成河。
两人抱头痛哭,舍长却在一边看得发笑,鼓掌道:“好了,这下好了!总算没白来!我弄掉熊头的罪过也总算能被宽恕了。”
看了半天的姑娘们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调皮地学她们两个呜呜地说话:“你们到底在用什么密码交流?”
小敏这才意识到自己身处何方,拉着大敏说:“得给你过生日的!”又向她的舍友们说,“我还叫了两个朋友一起来玩!咱们唱歌呀!”
“好好好,都来都来!”
舍长招呼着,大家终于齐齐露出了真心而愉悦的笑容。
这时包厢门再次打开,彩灯闪烁,小型拉炮砰啪炸响,在大家身旁洒下纷纷扬扬的纸质小花瓣。
罗少绅士地宣布:“蛋糕到场!”
舞蹈气氛组的员工一拥而入,围着寿星献上一支欢快热闹的劲舞,大敏捂着嘴巴又叫又笑。
队伍的最后,石岱屿推来一辆闪着光的小推车,摆了插着卡通蜡烛的蛋糕,后面的东西却比蛋糕更加引人注目。
鲜花和小灯,簇拥着那只定做的玩具熊:确实如罗少承诺的那样,脖子戴了花环,高领拉得严丝合缝,完全看不出脑袋掉下来过。
然而熊的身边还有一个影子。
那是一个透明的熊仔,和这只玩具大体相近,轮廓几乎一模一样,仔细一看竟然是用一大块冰做出来的。
两只熊靠着坐在一起,像是一虚一实,憨态可掬;冰熊在灯光照射下晶莹剔透,视觉效果顿时拉满。
“好可爱呀!”姑娘们哇地围了上来,好奇地摸摸看,又纷纷开始拍照。
连罗少都没忍住摸了摸,朝石岱屿笑道:“这玩意真不错!谁弄的?”
石岱屿小声说:“她们的礼物坏了,这个算咱们送的,行么?”
罗少这才反应过来,诧异地问:“你弄的?从厨房找的还是买的?”
“有点粗糙。”石岱屿很不好意思,“尾巴那里稍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