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石岱屿说，“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从你逃到海边那一次。”

“那么早？？？”

“那时候我就知道，你应该有个自己作主的地方，能实现很多很多想法。当时只是还没有找对感觉，岱岱不过偶尔迟钝一点，却一定是最好的。所以我回程就开始着手安排装修的事了。”

石岱屿望着他，看他伸出手来轻轻理顺自己的头发，也看见他的笑意带着不为人知的自豪。

“你竟然从那时候就……竟然瞒着我！”他握住文古今的膝盖推来晃去。

文古今连连讨饶：“对不住对不住，我也和你姐姐商量过的……”他握着石岱屿的手，“今天既然来了，事情也都有进展，我想顺便给你交个底。”

又拿出手机上的几张图片给石岱屿看：“我名下的不动产，除了店铺和咱们住的平层，就是这里了。这别墅还有房贷，我准备还完之后，咱们去把过户手续办了。”

“过什么户？”石岱屿更茫然了，“过这栋房子？这不是工作室吗？”

“没错，我说过的，要把这里给你做工作室。”文古今说，“所以是你的工作室，里里外外都是你的，每一块砖每一根草都要属于你。”

“……”石岱屿沉默许久，只会喃喃地重复，“为什么？为什么？”

“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一切都是新的，我希望这里能成为我们共同生活的起点。”

夏日的温风在阴凉的廊下显得清爽无比。他声音沉缓，石岱屿已经眼泛泪花，仰起头来眨巴着眼睛，让眼泪退潮。

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很多次他想说什么，都被文哥的话安抚，即便一言不发也能无比妥帖，仿佛所有的心愿他都知道，而所有的事他都想为自己做到。

他终于明白文古今说的那句“总是担心不能给你最好的”。从相识以来，这个人为了他，真是什么都敢做啊……

本来被劝退的沮丧可能很难消失，这一刻已经被惊讶和感动冲得踪迹全无。眼前像是展开了一个关于希望的梦，前所未有地接近那个自己设想的未来。

他都做到这个程度了，除了好好往前走，什么话都显得多余。

石岱屿几乎压不住微微的颤抖，再次看向还空着的室内，犹如置身梦境一样说：“以后我就可以在这里上班吗？”

“当然。”文古今说，“这就是你的地盘，装修我让他们做得尽量简单，你尽管按自己的喜好布置。”

“那我就有很多时间了。”石岱屿说，“我可以常常去店里看你……不！就换我接你下班，我们一起回来，好不好？”

“不好。”文古今故意皱起眉头，“你在这里上班，我也不想去别处上班。”

他看着恋人的脸上挂满了问号，又笑着解释：“如果你不嫌弃，我想转行专门给你做销售还是应该叫经纪人？怎么称呼都行。总之从娱乐业金盆洗手，来投靠艺术家，怎么样？”

石岱屿花了更久的时间来消化他的话，磕磕巴巴地问：“你……你不做KTV了？流金岁月怎么办？”

“卖掉。”

文古今的话轻轻飘进风中，石岱屿却径直跳了起来。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卖店？！你和常总商战，不就是为了不卖店吗？如果是为了我，如果是……”一句话卡在了半路，“是为了我吗？”

“是为了我自己啊。”

文古今显然预料到他的反应，把他拉在身边坐下。

“这件事是我和恩姐商量的结果。恩姐的女儿成绩很好，有出息，要去国外读书，她会跟着去陪读，好照顾孩子；而我想和你过另一种日子。你看，人生总会走到一个又一个路口。流金岁月是我和恩姐合作的辉煌成果，上一阶段的任务也算圆满完成，下一阶段我们都有更重要的事想做。”

“可你……”石岱屿还是接受不了，“你这么多年，都这么勤恳工作……”

“像我这样的人，一定是很早就开始铺垫做准备。你的路，我的路，我都考虑过很多次。”文古今说，“从前在业界埋头苦干，你也知道我不喜欢得罪人，其实也是为了转行的时候能顺利一点。”

石岱屿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起这些，好奇道：“你早就打算转行吗？”

“虽然没有划定具体时间，但我也没想过一直做KTV，内心深处似乎觉得还是会换工作，尤其是累到说不出话的时候。”

他朝石岱屿笑笑：“总要有退休的一天吧。恩姐会在国外挖掘新的商机，我也有我理想的生活。”

“你理想的生活是什么样？”石岱屿立刻来了兴趣。

“不必每天熬到半夜，工作内容最好能简单点，能有更多的时间属于自己，经常把我那些放着吃灰的运动装备拿出去见见太阳……再养个大狗吧。”文古今一本正经拍拍石岱屿，“我是说，除了你以外，再养一个。”

石岱屿想到他提起的驯狗师证书，在他手底下笑成一团：“原来你一直想养狗啊？”

“想啊！想了很多年了，只是没时间。”文古今半倚着台阶，望向天空，“我想过那种每天能按时遛狗的生活，学点感兴趣的东西，空闲就带狗去郊外放风。随便开辆大车，找一块没人的空地，狗在前面跑，我在后面追狗……”

他描述得很投入，石岱屿想象着那幅画面，哈哈大笑：“后来呢？”

“后来当然是我累了，躺在草地上喘；狗出于忠诚和同情之心跑回来躺在我身边。看着蓝天，风吹过无人的草地，那一瞬间就是自由的。”

石岱屿被他的语气打动，也被那生机勃发的场面勾得心里发起酸来，靠过去把脸放在他肩上：“‘无人的草地’改一改，我也想躺在你身边。”

“这就是我努力赚钱的意义。”文古今搂住他，眼神十分柔软，“所以我想和你一起，到这里来上班。你只管做你喜欢的，我负责卖出去。我已经自学了很多相关知识了！”

他忽然想到什么，起来去拿：“作品集也是你的推销工具，你看着合意吗？”

“这也太精美了。”石岱屿有点不好意思，“这么漂亮的照片，我都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拍的。”

“是你做得好，”文古今随机翻动那本图册，“我把我见过的都拍下来了，只是找人稍微处理了一下，营造了一点氛围，突出玉雕而已。随着你从业时间的增长，以后还会有很多本，能随时拿给客户看。我会找专业团队拍摄和制作，比这个更高级。”

他把图册一合，笑道：“所以我这个员工，你收不收？”

“当然收啊！”石岱屿打从内心愿意，“我求之不得的，有些生意上的事，我也不是很明白……”

“做一做就明白了。相信自己，你在这一行摸索的时间可比我久，我们低调开始，慢慢做。”文古今说，“玉石都是经历了漫长的岁月，才能打磨成现在美好的状态。小工作室经历时间考验，也能出类拔萃，会像你一样。”

石岱屿跟着他的话也笑起来：“那……那以后我们能共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