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夜里总给我些微光

……”

磁带盒子里有印制精美的纸质歌词，石岱屿饶有兴致地看着：和电子显示屏不同，只能人工寻找这是哪一首。

打量四周，靠墙还放着一个彩色玻璃盒子，盖子上做了一只立体的小熊猫，胖胖的。和平时西装革履的老板完全挂不上钩。

石岱屿看得笑起来。宿舍还有他的痕迹，这里一点都没有。全部都是文哥的东西，对他来说什么都很新奇。

在这老派的娱乐方式里小小地陶醉了一会儿，忽然有人摘走了一只耳机。

文古今听了听，笑问：“好玩吗？”

石岱屿抬起眼来点点头，又看见那小熊猫盒子，顺手一摸：“这个好可爱，你说的，我也可以打开？”

文古今的表情刹那间有点古怪，像是刚刚想起什么，倒并没有阻止。

石岱屿隐约感觉不对劲，手已经揭起盒盖，朝里头一瞟。

咦？

他看见了什么眼熟的东西。

文古今已经坐下，揽着他的腰，朝自己身上一带。

石岱屿慢慢拿出盒子里的东西：一张纸，又一张，还一张……

我去买菜，沙拉和三明治在冰箱里。

今天换班，我早出门。

文经理：你的领带已烫好，西装取回，按颜色摆进衣柜了……

满满都是自己的字迹。这可爱小盒子里，装的是他写给“文经理”的所有字条。从住进宿舍开始，到最近的一次，一张都不缺。

现在文经理就在他身后，石岱屿甚至能感到他呼吸的节奏。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这房子里已经有了他的痕迹。

“你都留着吗？”他看得脸都泛红。

“当然。这是我的宝物。”

文古今毫不在意地说着，也拿起桌上的磁带看。

石岱屿的视线被他的手带跑，忍不住问：“这都是你收集的？”

文古今说：“一部分属于扫货。小时候听成了习惯，后来赶上媒体更新换代。”

他指着几台播放器：“电子时代把这些固体的音乐变成了垃圾。数字音乐逐渐普及后，音像店一家家关门歇业，磁带和CD随便丢在箱子里卖，从前一盘磁带的价格能买四五盘，我买了很多。”

石岱屿点点头，把玩着歌词笑道：“留下这些，也是留下了时间的印记。你是个蛮复古的人嘛……但又不是一直活在过去。我曾经以为这样很难。”

文古今想了想说：“复古并非要逆势而动，更不可能让时间倒流。只是人在长大成熟的过程里，会开始挑选需要的材料，搭积木一样搭建自己的生活。只是需要这些东西而已。”

他把下巴搁在石岱屿肩上，缓缓地说：“年轻的时候无所谓，现在就会计较，想要的会尽量选择好一点，无非是需要而已。你只要关注自己的判断就好，判断你需要什么。而这些标准或许也都会改变。”

耳机里的歌手还在唱着。

“我弹着琴

心里激流暗涌 脸上风平浪静

在我的琴声里 爱是一片浮萍

这声音让我游弋不定

……”

两个人微笑着听，分开的两只耳机把同样的歌声送进心里。文古今从身后抱着石岱屿，轻声提醒：“吃饭吧。”

坐在饭桌旁边，石岱屿还在想事情。

“哪里不舒服吗？”文古今抬手在他面前晃晃。

“唔……”石岱屿扭捏一番，又坦然说，“我在想搬家的事。”

“搬出宿舍？”

“嗯，我想自己住。”

石岱屿慢慢说着，又怕他误会，跟着解释：“你说得对，我要判断自己需要什么，也一直在想这件事。因为从前和高川同居的经历非常不开心，我才特别想要保留一个自己的空间，能独处，能装饰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你喜欢什么样子？”

文古今还是微笑着，没有流露出任何不快。石岱屿心情也变得轻松，答道：“其实我也不清楚……但我喜欢奶油色的墙壁，未必能找到这样的房子，我会慢慢想。”

文古今给他拿食物，又望向他的眼睛：“从前关系没有挑明，这些我不好插手；现在就好说了，咱们打个商量？”

他笑着说：“我完全支持你自己住，我来负责给你找房子，出租金，你自己去装饰，布置成只属于你的样子。怎么样？”

石岱屿愕然道：“这怎么行？”

“我明白你的意思。”文古今按着他的手，“搬出去也是你想证明自己的能力。我想说的是，你已经在独立生活了，希望你也能坦荡接受别人的爱意。比起我从你那里得到的，找房子付租金都不算什么。这是我能做的，也是我现在想做的事。”

石岱屿愣了好一会儿，困惑道：“这样会让你感到开心吗？”

“非常开心。”文古今斩钉截铁，“在遇见你之前，我从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事会让我这么快乐。昨天说让你别再做这行，也是真心话。我们一步步来，这些你可以慢慢考虑。”

石岱屿却跟着说：“我考虑过的，我想辞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