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胃痛成这样是什么时候的事?他已经记不太清。
那时候开店不久,为了拉客户稳定客源,难免拼命,熬夜应酬每日晚归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候。如此这般,连他这铁打的身躯也落下了胃病。医生严正警告他要小心保养,否则年纪轻轻也难逃躺上手术台的命运。
那之后他至少在精神上认真对待,不敢再仗着年轻力壮肆意妄为。慢性胃病就有这点好处,只要规律饮食养护得当,就算偶尔闹点小毛病,也只是疼一下就过去了。
可无论是去医院还是养病,都是一个人过来的,为什么那时候觉得理所当然,现在就有一点别扭?
茶几上,角落里,星星点点满布着不属于他的东西。
这里已经到处都是岱岱的痕迹了。
是因为这些的缘故吗?他有点想和那个人见面。到了晚上就可以见到岱岱,和他说话了。
从前想快点回来是因为能吃到家常饭,这是第一次不为了饭,只是为了见他而期待。
一个人躺在熟悉的客厅,原来家里缺了岱岱会这么空,秒针的声音竟然有这么大。
石岱屿从VIP包厢出来取东西,只看见老板走进楼梯间的身影。脸色不好,像是不太高兴。
文经理在店里从来不会露出不高兴的表情,石岱屿觉得不太对劲。走到一楼的时候,又瞧见外面他的车一闪而过。
“文经理出去了吗?”他问值班经理。
“他有事要办,或许是去见客户了。”值班经理说。
石岱屿却担忧起来。吃早饭的时候还听他说今天晚上难得没有任何出行安排,这是计划有变?
可那发白的脸色更像是……不舒服吗?文经理是不是生病了?是他做饭没做好的原因?还是天气变化哪里有点问题?
他偷偷看看手机,也没有任何消息。一声不吭,更让人放不下心。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坐立不安,做什么事都好像心不在焉,只想赶紧回家看看。不等结束包厢服务,他就去找徐晋。
“组长,我能请假吗?”
“什么时候?”徐晋掏出排班表,“我看看能和谁换。”
“今天,我想先下班。”
“现在???”徐晋惊讶,夜班还有几个小时,他还在VIP包厢,有什么想不开的非要现在走?
“常富贵说你了?我换你出来就是,干嘛请假啊。”
石岱屿把想好的理由搬了出来:“我一个朋友急事找我,出去一趟。”
“什么朋友?”徐晋盘问,“怎么大晚上找你?”
石岱屿一顿,脑子却意外地灵动,接上了话:“是我大学的师弟,他和他哥哥有点矛盾,叫我过去看看。毕竟他帮过我很多忙。”
庆幸着自己竟然流畅地编出来这么多话,他在心里默念:小龙,对不住,借你用用。
徐晋思索了一刻,像是犹豫着,终于拉近他问:“不是因为高川?”
“高川?”这回换成石岱屿惊讶,“你怎么想起他来了?”
“我怕你个傻子被他占便宜。”
徐晋目睹高川擦鞋全过程,爽归爽,却懂得要保密,只得咽下这事,小声说:“他和梦田勾搭在一起了,你知道吗?”
石岱屿更惊讶了:“你怎么知道的?”
“上个月罗少泡夜店的时候,撞见高川去接人,接的竟是梦田,才知道梦田现在在那里上班。看他们两人的举止,倒是……”
徐晋怕石岱屿听了不痛快,一直按着没说,这时候出于担心,才向他透露一点消息。
石岱屿倒干脆地说:“我知道他们的事,我在别处遇见过梦田。”
“他亲口跟你说的?”徐晋一听气得炸毛,“他是故意向你炫耀这事吧?我就知道这两个贱人一定是……”
“嘘!”石岱屿忙把他按住,“你别嚷,都过去了。还上班呢!先给我办请假。”
徐晋眼神质问:“他欺负你没有?”
“没有。”石岱屿说,“我谁都不搭理,你放心。今天请假和他们两个没任何关系,早就没关系了。”
徐晋看他坦然淡定,这才相信,又问:“你这么跑了,常富贵那边怎么办?”
“我跟他说我要下班了,换人进去就好。”
“你为了你兄弟,连常富贵都敢蒙。好样的!”
徐晋看了看表,九点四十。因为换班而换人也很常见,只要常富贵不追究,倒也不要紧。
石岱屿打开柜子,一眼看见自己的皮鞋闪闪发光,惊喜道:“哇!我的鞋这么干净!是不是你帮我擦的?”
徐晋昂首挺胸:“还能是谁这么疼你?”
文古今迷迷糊糊似乎昏昏睡去,迷茫中像是听见门在响,却又立刻睡着,分不清是梦是真。
从小就是个皮猴,难得生病,为数不多的记忆里,母亲会煮汤面给他吃,说是病号饭,好消化。但母亲离开后,没有汤面,也没有家了。这些不再具备现实意义的画面都被他深深封存在心底,这时候却沉渣泛起,慢慢扩散到眼前来。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嗅到淡淡的香气,缓缓地包围了自己。
喀嚓,喀嚓。像是餐具接触桌面的声响。他睁开眼睛,石岱屿正把小托盘放在茶几上。里头一杯水,一碗粥,还有两碟小菜。
“你回来了?几点了?”
他以为自己睡了很久,慢慢坐起来,一看表才刚过11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