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慈见蔡吉为得二将而高兴地忘乎所以,亦欣慰地一旁补充道:“固山枪棒了得,山威善骑射。”
“真俊杰也!”蔡吉由衷地赞叹了一声之后,又回头冲太史慈问道,“太史将军,不知这二位如今军中任何职?”
“固山、山威现皆任军侯。”太史慈回答道。
“军侯?啊呀,以两位之才怎能屈就于军侯之职。不若暂任军司马吧。”蔡吉极其大方地为眼前两个年轻人升了官。而这也是她眼下唯一能拿得出手赏赐。
然而其中看似性格沉稳唐蓥却这个时候向蔡吉推辞道:“小府君,唐某现下寸功未立,这司马一职愧不敢当。”
“锐也不能当此职。锐要真刀真枪地立下军功。”姓文,却一点都不文气文锐也跟着推辞道。
太史慈心知蔡吉这么做是为了拉拢人才。不过考虑到目前东莱郡军队规模,他也觉得不宜再增加两个军司马。于是太史慈便跟着帮腔道:“是啊。年轻人还需军中多加磨练才行。”
不过蔡吉却不以为然地笑着摇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正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等熬过这次蝗灾之后东莱郡会再次扩军。届时有了兵卒却无人统领岂不麻烦。两位若是觉得眼下军功不足以升任军司马一职。那日后沙场上立下战功不就名至实归了吗。”
文锐与唐蓥不过才二十郎当岁,正是血气方刚急着建功立业年纪。听蔡吉都说到这份上了自然是不再推辞,当即欢天喜地应下了军司马一职。与此同时二人亦觉得蔡吉看着虽年幼,但不重出身重才华,且为人大方和气。自己来投靠东莱郡真是没选错地方。
至于太史慈见蔡吉初次碰面就博得了人好感,便特意不点穿蔡吉女子身份。有了太史慈故意隐瞒,文锐与唐蓥也想当然地将蔡吉当做了尚未发育童子。加之蔡吉为人一向没什么架子。于是乎,四人就此围坐一起闲聊起来。既然此刻是营地里,众人聊内容自然也同行军打仗脱不开干系。
话说蔡吉上一世学历史时候就知道,汉末不少人物并非像《三国演义》中所描述那样文就是文,武就是武。这个时代有得是允文允武人才。正如眼前太史慈就曾做过奏曹史。而赫赫有名飞将吕布初亦是丁原身边主簿而已。故而太史慈与吕布文案一定写得比蔡吉好。且不剽窃后世名作前提下,他二人诗赋水平应该也比蔡吉高。须知蔡吉此刻就连平仄都弄不清,如此水平又怎能写出一篇让这个时代人读得顺畅文案呢。因此蔡吉自打接任东莱太守之后就没怎么插手过政务,说白了还是不想学会写文案之前出来丢人现眼。
不过就算文不成武不就是眼下蔡吉真实写照。但好她还有一张伶牙俐齿嘴和比这个时代人多出千年知识。正如此刻蔡吉虽没读过兵法但好歹是学历史,对历史上一些战役了解并不比眼前这三个大男人少。因此四个人倒也算是越聊越投机。
这不,太史慈见蔡吉对历史上不少战役如数家珍,而且每每还有奇看法脱口而出。不禁心中暗叹此女确非凡人。却听他衷地赞叹道:“小府君小小年纪如此博学。真是令慈佩服。”
“太史将军过奖了。吉不过是老家时喜欢跑去各叔伯家看闲打发时间而已。”蔡吉谦逊地摆了摆手道。
“小府君叫慈子义就成。”经过这些日子以来接触,太史慈已然将蔡吉当做了小妹妹看待,言语间不觉也有些随意起来,“不过将史视作闲,小府君还真是独树一帜呢。”
“那吉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能和太史慈称兄道弟,蔡吉自然是从善如流地改口道,“子义兄,话可不能这么说。史、闲其实全是凭者心境而定。若吉此刻还是留老家深院之中打发时间那史就是闲。但眼下这乱世吉身为一郡之首怕是连看《山海经》都能悟出以史为鉴了吧。”
“哈哈,小府君真是妙语如珠。”太史慈听罢抚掌大笑深以为然。
此时恰逢李达牵着蔡吉坐骑回营地。眼见小府君身旁除了太史慈之外突然冒出了两个男子李达,下意识地警惕地瞥了文锐与唐蓥一眼,继而向蔡吉行礼道:“小主公,绯云喂饱了。”
绯云是蔡吉为自己坐骑起名字。此刻眼见李达牵着绯云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向文锐与唐蓥身上瞟。蔡吉便多少猜到了点李达心里小心思。于是她当即起身将李达介绍给文唐二人道:“固山、山威,这是吉护卫李达。莫看他年纪不大。小沛时他可是同张翼德较量过哦。”
文锐与唐蓥一听李达曾与张飞交过手,顿时就对其刮目相看起来。却见二人双双起身向李达行礼做了自我介绍。而李达亦不是肤浅之人,还礼之余跟着解释道:“小主公过奖了。那只是张将军同达闹着玩。做不了数。”
“就算闹着玩。能得张翼德点拨也是件幸事。”太史慈说着也站起了身。不过他却将目光投向了绯云马鞍上挂着两个小物件上问道,“小府君,这是何物?”
蔡吉见太史慈注意到了自个儿带来小发明,不由两眼放光地介绍说:“这是吉让人打造马镫。”
“马镫?”
这一次连带着文锐与唐蓥也来了兴致。于是蔡吉便加殷勤地向一干人等讲解道:“吉初学马术之时每每下马总会被腿带拌住脚。便想这腿带软软容易勾住脚。倘若疾驰过程中吉不幸落马可脚却还被腿带困马鞍上,那岂不是要被马拖死。加之吉个头矮,又未学会飞身上马之技。每每上下马都得靠马石垫脚也很麻烦。于是吉便想若是这腿带踩踏地方是硬就好了。这样一来可以方便吉随时将脚抽离,而来吉也可以踩着这种硬腿带登上马。故吉便让人照着这一想法用铁打造了这副器具,并取名为马镫。”
蔡吉口中腿带正是这个时代一镫雏形。即马鞍上系上布带、皮带之类腿带,让脚有个可以踩踏地方。如此一来便能好地保持平衡,使人马匹急速奔驰时候轻易不会掉下来,战斗中也能保持身体灵活性与挥动兵器力量。不过正如蔡吉所言使用这种腿带对骑士本身骑术要求比较高。因此骑术比较菜蔡吉自然而然地就会想到了后世金属马镫。不过蔡吉上一世并没有骑过马也没见过马镫实物。于是只好根据模糊印象画了大概样子让张清找人打造了这样一副铁马镫。只是蔡吉之前去了徐州没时间骑马,使得这幅可能是世界上第一幅铁马镫直至今日才真正派上用场。
虽然只是印象产物,可蔡吉这副铁马镫太史慈等人眼中依旧是如获至宝。却见太史慈打量了一番马镫后回头蔡吉笑道,“真乃利器也。看来小府君藏私了啊。”
蔡吉被太史慈这么一说不由讪讪地说道:“吉也只是初次尝试此物,不知道好不好用。所以没敢向诸君公布。”
蔡吉这话倒不是气。毕竟她确实不敢肯定自己做出是否是原汁原味马镫。不过太史慈却并不意这点。他看中是蔡吉想法,却听他跟着提议道:“小府君想法不错。至于这马镫嘛。可以将踏脚部位做成扁平状便与踩踏。”
“是啊。纯铁马镫重了点。可以用木芯加铜皮或铁皮包裹来代替。”一旁唐蓥跟着附和道。
蔡吉见众人都接受了这幅铁马镫,心想看来自己还真山寨对了。于是她立马便一个抱拳朗声道:“行!等回黄县后吉会根据两位所言进行改进。做出马镫后吉会一人送诸君一副试用。”
“小府君,那锐呢?”没有提意见文锐心急道。
“听者有份嘛。”蔡吉回头爽地应道。引得众人一阵大笑。
而经过这么一段插曲之后,蔡吉算是初步博得了文锐唐蓥这两个年轻将领好感。之后两天里蔡吉又通过他二人结识了军中不少年轻骁勇之士。一时间小蔡府君名号总算是东莱军们心中扎下了根。
蔡吉与太史慈等人大约是第三日傍晚赶到不其县县城。虽然没有碰上漫天飞蝗,但放眼望去地上、山上、树枝上落满蝗虫场景还是让蔡吉看着一阵头皮发麻。不难想象一旦这一座座黑压压蝗山腾空飞起那将是一副怎样令人毛骨悚然景象。不过不其县上下显然已经从初恐慌之中恢复了镇定。官道上不仅没见大批拖家带口灾民逃难。就连不其县城乍一看上去也是一副严阵以待模样。
策马立于官道之上蔡吉见此情形不禁由衷地赞叹道:“童县令不愧为治世能吏啊。”
一旁太史慈听蔡吉这么一说不由好奇地问道:“小府君也知不其县童县令?”
“恩,吉曾听家父提过童县令以前事迹。此公忠贞不2真是令人钦佩。”蔡吉半真半假地点头应道。其实自打蔡吉接任东莱太守之后便私下里调看过东莱治下各县县令资料。像是之前帮助过她曲成县段县令。本名段勰,字穆父,不仅是东莱人,还是段奎族亲。由此可见段氏一族能东莱呼风唤雨也不是段奎一个人功劳。不过东莱一干县令之中蔡吉感兴趣却并非根基不浅段勰。而是出身并不起眼不其县令童恢。童恢,字汉宗,琅琊人。早年州郡当过下等官员,奉公廉洁。司徒杨赐对其十分赏识,便把童恢召至府中任职。后来杨赐官场遭难,以往追随者纷纷离走,只有童恢为杨赐表白,直到杨免罪获释。蔡吉所说忠贞不2指正是这一件事。而从童恢经历来看,此人是个有真才实学能吏只可惜出身寒门,故而就算名气响终也只能不其这样一个偏远小县做县令。
不过正当蔡吉才同太史慈聊起童恢之时。不远处县城那边已然有一群人簇拥着一个白须老者朝这边赶了过来。却见为首那白须老者一见蔡吉便躬身施礼道:“不其县令童恢见过小蔡府君。”
蔡吉见来者正是童恢连忙翻身下马还礼道:“童县令无需多礼。吉一路赶来生怕误了灾情。如今眼见不其县人心安定吉甚感宽慰。想来这都是童县令治灾之功啊。”
“小蔡府君过奖了。老夫只是依令行事而已。”童恢平静地起身作答道。
而童恢这种不卑不亢表现恰正印了历史上评价,这让蔡吉加相信童恢确实是个肚里有货色人物。于是蔡吉也不再废话多加寒暄,是将太史慈等人一一介绍给童恢之后,她跟着便直奔主题道:“童县令,不知眼下不其县灾情到了何种程度?”
“不瞒小蔡府君不其县自受灾至今已损失了九成良田。飞蝗所过之处不仅寸草不留,就连树枝上嫩叶也不放过。”童恢说到这里苍老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痛意,不过紧接着这个倔强老者却突然神色一变凌然道:“可越是如此吾等就越不能放飞蝗过境再去祸害其他府县百姓!故老夫与不其全县百姓愿此与飞蝗决一死战!”
“童县令说得好!吉与诸将亦会与尔等并肩战斗。”蔡吉深以为然地抱拳道。
童恢见蔡吉看过周围令人生畏蝗山之后依旧能如此坚定地参与灭蝗,不禁有些诧异地打量了一下眼前少年太守。其实当初童恢对于蔡吉被推选为东莱太守一事颇为不屑。他看来这完全是段奎等豪绅利用已故蔡太守遗子玩弄权势。不过眼下看来这小蔡府君似乎不像是个被人左右傀儡。再一联想之前郡里分发下来有关灭蝗防蝗文案,童恢不由试探着问道:“听闻此番灭蝗之策乃小蔡府君所著。不知可有此事?”
童恢语气虽充满了怀疑,可蔡吉却全然没有放心上。却见她谦逊地颔首道:“吉不过是刚好看过文帝时灵石县令陈显留下灭蝗之法而已。却不知这些法子管不管用?”
“管用,管用。依照小蔡府君法子光县城附近就刨出了蝗卵五十斤。毋庸说是被捕杀蝗蝻和飞蝗了。”童恢摸着山羊胡须连连点头。此时他对蔡吉印象已大为改观,故而言词之间也变得热络了起来。就见他指着县城外一摞摞柴堆笑道:“小蔡府君请看,这些都是照你吩咐用来诱捕飞蝗柴堆。”
蔡吉一听自己提供法子被有效地贯彻了下去不禁长舒了口气。须知灭蝗不仅仅是捕杀成虫了事,亦需连虫卵一起刨干净了才行。因为一只蝗虫一生能产五六百粒卵,有时甚至多到上千粒。而温度只要25度以上,这些虫卵四五天就可孵化。且从幼虫生长到成虫只需三十五天左右。这就意味着倘若眼下没有清理干净,只要气候适宜到了夏末初秋蝗灾可能再次爆发。想到这里蔡吉便向童恢激励道:“开来吉等今日来得正是时候啊!”
不过蔡吉这边话音才刚落,就听童恢身后有人旁小声嘀咕道:“那么多蝗虫哪儿抓得完啊。”
童恢听罢不禁神色一窘当即就要回头斥责扰乱士气之人。哪知蔡吉本人倒是不以为然地冲众人朗声一笑道:“是啊,这么多蝗虫哪能一天抓完。所以今天抓不完,咱们明天继续抓。明天抓不完,后天再抓。总有抓完时候。吉此向诸乡亲父老保证郡里调拨粮食正来不其路上。诸君不用担心会饿着肚子捕虫。何况这里有那么多蝗虫,这些可都是天赐美味啊。”
众人初听郡里已拨下救济粮无不欢欣鼓舞。是啊,这年头被官府拉壮丁扛活本就是家常便饭。可谁都不想自家田地被蝗虫啃光情况下抛下一家老小来此救灾。那怕领头是他们一向崇敬童县令。可当蔡吉说出蝗虫是天赐美味之时,包括童恢、太史慈内一干人等脸都绿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