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1 / 1)

凤穿残汉 问道太史慈 6865 字 5个月前

“此事孤也有所耳闻。”曹操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道,“据说均田制乃革新屯田制所得,就不知此策优劣如何?”

荀攸却紧锁着眉头拱手向曹操提醒道,“且不论均田制是优是劣,放任蔡安贞将冀州四郡治理成青州,对主公来说终是一桩祸事。”

确实,蔡吉最令人害怕的地方,不是她拥有多强的武力,多高的智谋,多贵的身份,而是在于她擅长治理民生,能在极短的时间里让一州一郡之地恢复生息。试想之前仅凭一个青州蔡吉便以粮草充沛驰名天下,若再加上冀州四郡那还了得!这会儿曹操经荀彧如此一点拨,不禁也有些怀疑自己当初定下先南后北之策是否草率了一些。不过曹刘大战已然开打,正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眼下的情势可容不得曹操瞻前顾后。想到这里,曹操便向荀攸问道,“公达可有应对之策?”

“冀州四郡百废待兴,豫、兖两州又盗贼四起。”荀攸说到这儿眼中骤然闪过一丝寒光,“攸以为主公大可祸水东引。”

蔡吉在庞统、田豫、麴演、赵云等人的簇拥下站在汉长城上,远眺北方延绵不绝的草场与群山,脑中不由显现出了唐朝诗人李益的《塞下曲》"秦筑长城城已摧,汉武北上单于台。古来征战虏不尽,今日还复天兵来。"

对于以农耕为生的汉民族来说,与塞外游牧民族间的争斗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争斗的核心既不是文明间的碰撞,也不是民族间的对立,而是争夺生存空间、争夺生存资源。公元4世纪到公元7世纪间由于气候与环境的变化,高纬度地区的民族开始大规模迁徙。中国、印度、波斯、罗马,几乎在同一时期欧亚大陆上文明古国都受到了来自高纬度地区蛮族的入侵。后世的史学家将这段时期称之为"民族大迁徙",当然也有人直言不讳地称其为"蛮族入侵"。

总之无论你是否愿意,蛮族终将降临。这是一场全球性的淘汰赛,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幸存下来民族将进入下一轮抗争,而失败者则会被彻底从这个星球上抹去。汉民族在这场蛮族大迁徙中以高昂的代价幸存了下来,并在尾声成功反击开启了大唐盛世,这样的战果在全球范围内来说也是罕见的。但作为一个穿越者蔡吉并不满足于此,在她看来自己既然熟知历史进程就有责任将代价减到最小。

"齐侯,此去两百里便是白登山。"幽州治中田豫指着远方起伏的山峦打断了蔡吉的思绪。

"那鲜卑人岂不是只需一日便可兵临城下?"回过神来的蔡吉微微蹙眉道。

哪知站在一旁的牙门将麴演却嘴角上扬,摇了摇头道,"行军不似马上飞递,胡人又不钉马掌,就算一人双马,一天至多也就跑百十里路。"

蔡吉经麴演一番点拨,这才想起中原官道每隔二十里设一驿站。传递紧急公文时。每个驿站都会用快马传递,马累了即在沿途驿站换马,如此这般连续飞跑,方能保证日行三百里、四百里、六百里、乃至八百里的速度。齐军骑兵在不惜马力。一人双马的情况下倒是能达到日行两百里的速度。但齐军的战马都钉有铁制马掌比较耐磨。所以正如麴演所言,不钉马掌的胡人若学齐军这种跑法,不谈战马耐力如何,单是马蹄就非跑烂不可。

"孤都快忘了马掌乃中原独有之物。"蔡吉自嘲地笑了笑道。

"可惜…马掌本该是齐军独有之物。"庞统略带忿然地叹了口气。

蔡吉心知庞统这是不甘心之前马掌被曹军学去便宜了曹操。但马掌这种技术含量不高的发明。一旦在军中大规模推广开来,就很难再保密下去。所以不难想象随着曹军大举南侵,马掌很快就会传到荆扬两州。其实相比马掌南传,蔡吉真正顾虑的是马掌和马镫流入草原被鲜卑、匈奴等游牧民族学去。毕竟齐军戌边的第一要务就是抵御北方蛮族入侵。随着双方交战规模逐步扩大,马掌和马镫终究还是会流入关外。

想到这里,蔡吉不无担忧地摆了摆手道。"马掌并非繁复之物。莫说曹操,就是塞外胡虏,多与齐军交战几次,怕是也能一窥全貌。"

蔡吉此言一出,庞统脸色顿时为之一变。刚升任为幽州别驾的他十分清楚,蔡吉这话并不是在危言耸听,幽州异族众多。边防线又漫长,想要长时间保住马掌的秘密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齐军又不可能不用马镫和马掌。所以与其因噎废食,当务之急还是该另想办法补救才成。于是在沉思了片刻后,庞统郑重地拱手向蔡吉进言道,"事关重大,统恳请主上,重启盐铁专卖,严禁铁器外输!"

庞统的这项提议得到了蔡吉的认同。铁器关系到国计民生与军备国防,历代中原王朝的统治者都会通过禁止出口铁器来抑制关外蛮族发展军备。须知关外的蛮族普遍不通冶炼,虽坐拥大片煤矿、铁矿,却连一只铁锅都打造不出。如果没有中原外输铁器,草原上的部族就只能用兽骨来制作箭头。哪怕是技术水准较高的匈奴人也仅进入青铜时代而已。所以汉武帝实行盐铁专卖,一方面增加了财政收入,另一方面也有效地限制了匈奴的军备发展,为日后征讨匈奴打下了基础。

然而再好的政策终究也要由人来实施,一旦中原王朝吏治败坏,那诸如盐铁专卖之类的政策便会形同虚设。正如东汉前期,承袭西汉制度,冶铁业仍由国家专营。但是东汉的豪强宗党势力强大,常常私设工场,自造铁器。官府屡禁不止之下,终于在章和二年(公元88),汉和帝即位,宣布盐铁开禁。自此之后,各地冶铁业多为豪强地主私营,铁器亦开始大量流入关外。

所以这会儿的蔡吉并没有一口答应庞统,而是直指困难道,"盐铁专卖?怕是一纸政令下去循规蹈矩者少,阳奉阴违者多。"

"这有何难。不遵号令者,斩无赦!"一旁的麴演不以为然道。

麴演不是幽州本地人,会说出此等强硬之言不足为奇。因此蔡吉并没有理会他,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一旁代表幽州本地势力的田豫。就见后者一个箭步上前,向蔡吉拱手进言道,"乱世用重典,私贩言铁者,应按通贼之罪惩处!"

蔡吉要的就是田豫这声表态。盐铁专卖的法子虽是由庞统第一个提出,但蔡吉却不打算让庞统来负责此事。一来是大战在即她不想让身为军师的庞统分心。二来则是蔡吉在内心深处不希望庞统在幽州得罪人太多。毕竟幽州民风彪悍,当地豪强一旦狗急跳墙,难免会做出暗杀之类的举动。相交之下田豫是幽州本地名士,比庞统更熟悉幽州豪强宗党,是负责盐铁专卖的合适人选。更何况蔡吉用鲜卑南侵做盐铁专卖的借口,本身也有试探幽州本地豪强宗党的意思。所以下一刻,她便向田豫颔首吩咐道,"善。幽州盐铁专卖之事便拜托国让也。"

田豫何尝不知蔡吉这是在试探他与幽州本地豪强的忠诚。虽然蔡吉是个女子。虽然田豫同蔡吉接触的时间仅有短短数日,但经过一年多来与张辽、庞统、麴演等人共事,田豫敢肯定眼前的齐侯绝非易予之辈。因为有怎样的主上就有怎样的臣下。锐意进取、井然有序,蔡吉之前人虽远在幽州。却早已通过张辽、庞统等臣下,向幽州各方宣告了她想要怎样一个幽州。

"豫定不负齐侯重托!"田豫毫不犹豫地抱拳领命道。

面对田豫铿锵有力的答复,蔡吉满意地点了点头。与此同时,关外肆虐的野风中隐约传来了一阵悠扬而又沉重的号角声。蔡吉等人赶紧止住了话题,手扶城垛循声望去,遥见长城另一边的地坪线上黑压压的一片铁骑正如潮水一般带着浓浓煞气朝这边涌来。然而城墙上的蔡吉并没有被这股来势汹汹的黑潮所吓倒,反而嘴角上扬露出了自豪的笑容。因为对面迎风飘扬的旗帜上赫然写着一个硕大的"辽"字。

张辽一马当先领着大队骑兵朝着长城的方向渐驰渐近。黑色的披风乘风掠起宛若一只大鹏展翅高飞。张辽乃并州雁门马邑人,自小便在长城边上长大,可以说伫立于荒原之上的长城既是他童年时的记忆。又是他年轻时的志向。据张辽家中长辈的说法马邑张氏是聂翁壹的后代。为避怨才改姓为张。这里的“怨”指的正是汉武帝时的马邑之谋。

汉元光元年(即公元前135年),张辽的先祖聂壹出于对匈奴的熟悉和对汉王朝边患不息的焦虑,透过大行王恢向武帝建议,和亲之后汉朝已经取信于匈奴,只要诱之以利,必定能将之击溃。于是聂壹奉命以自身作饵,亲到匈奴阵营。向当时的军臣单于诈降,更称自己能斩杀马邑县令,迫使马邑举城投降,然后可尽得该城财物。单于信其言,又贪其利,便立刻策划起兵。聂壹回汉后,以一名罪犯的首级讹称为马邑长吏之头,以示时机已至,引诱匈奴军深入重地。

计划本来顺利进行,孰料单于在行军之际,发现城野之间只见牲畜,不见一人,于是起了疑心。他派兵攻下一个碉堡,俘虏了一名尉史。该尉史揭穿了早已有三十多万汉军埋伏在马邑附近的真相,识破阴谋的单于大惊退军,汉军设伏全无用武之地。王恢判断形势后,认为已经错过了袭击匈奴军辎重的最佳时机,于是决定收兵回师,“马邑之谋”遂以失败告终。而作为雁门豪族的聂氏因得罪匈奴,又未能助汉军达成战略,遂在之后的岁月里逐步衰败,直至连后代都改名换姓以求自保。

张辽身为聂壹的后人当然觉得这样的结局对他的先祖很不公平。马邑之谋虽事败,却终究是结束了大汉立国之初对匈奴奉行的和亲政策,同时也拉开了汉匈全面战争的序幕。聂壹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聂壹的后人更不能就此沉沦下去。故而就算之前在何进、董卓、吕布帐下蹉跎了数年,张辽都从未放弃过心中“封狼居胥”的梦想。而此刻的他更是深信自己定能达成先祖未能完成遗志,因为他张辽这一次终于找到了一个值得信赖的主上!

随着张辽的兵马越过一箭之地的石标,长城上两排长号顿时仰天而起,用呜呜齐鸣来迎接远归的将士。张辽旋即一扬马鞭指着前方高耸的长城,向身旁一个年约四十的中年男子说道,“阎校尉,瞧,齐侯正在城上。”

眼前这个与张辽并肩而驰的中年男子正是乌桓校尉阎柔。此人在幽州可算是个家喻户晓的传奇人物。据说阎柔本是燕国广阳(今北京市附近)人,年少时曾被乌丸、鲜卑掳去塞外,谁知他后来非但没客死他乡,反而凭借的自己的机警博得了胡人的信任。由于阎柔在乌桓、鲜卑各部间颇有名望,又是个汉人,所以颇受关内诸侯器重。他先是被渔阳太守鲜于辅等推举为乌丸司马,后又与袁绍结成了亲家。哪怕是远在许都的曹操也在官渡之战时,借天子之名封阎柔为乌桓校尉,赐爵关内侯。不过无论是对阎柔有知遇之恩的鲜于辅,还是他的女婿袁尚,亦或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操,阎柔采取的态度都是听封不听调。但这一次面对与他无亲无故,无恩无德的齐侯蔡安贞,阎柔却不得不离开他的领地,亲自来代郡觐见这位女诸侯。

阎柔会做出如此选择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县官不如现管。经过一年多的观望,阎柔可算是好生见识了一番张辽与庞统的手段,心知此二人绝非之前的公孙瓒、袁熙之流可以比拟。加之田豫又数次来信劝他向蔡吉投诚,于是在权衡了一番利弊之后,阎柔亲手烧了高干送来的书信,转而随张辽来到了代郡。他之所以会拒绝跟随高干起事,一方面是他并不看好高干能力,另一方面也与袁谭弃父而逃的恶名有关。在阎柔看来一个人若是连自己的父亲都能出卖,那他也能出卖其他任何人,加之鲜卑人又素来以武为尊,不讲信义。多年来在北地生存的经验告诉阎柔,与这等无信无义之人结盟,最终的结果只能是身败名裂。

此刻望着城上一抹靓影,阎柔忍不住由衷感叹道,“未曾想齐侯竟如此年轻。”

“阎校尉切不可因吾家主上年轻便小觑于她。”张辽回过头沉声警告道。

“岂敢,岂敢。甘罗十二拜相,霍去病弱冠封侯,自古英雄出少年,能得齐侯亲自召见,实乃柔之荣幸。”阎柔连忙改口道。不过他心里却对城上女子又平添了几分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张文远这等大将为之臣服。

诚然一早就城下感叹过齐侯的年轻,可真当阎柔见到蔡吉本人时,还是被其过于年轻的容貌惊得瞠目结舌。但这样的失神仅是稍纵即逝,阎柔心知自己绝不能被对方看似柔弱的外表所欺,否则袁本初便是他的下场。抱着谨慎的态度,阎柔迈步上前,恭恭敬敬地朝蔡吉行礼道,"乌桓校尉阎柔参见齐侯。柔所统乌桓万馀落,愿奉齐侯为主,举族徙居中国。"

"阎校尉不必多礼。"蔡吉右手虚抬扶起阎柔道,"今日能得校尉相助,孤如虎添翼也。"

阎柔见蔡吉对自己如此礼遇,不禁有些飘飘然起来。莫看阎柔的外表象是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其实他也不过三十六、七岁的年纪,只能说塞外大风实在催人老。然而还未等阎柔起身谢恩,就听耳边又飘来了蔡吉一句问话,"不知贵部可有图籍?以便官府同编于户。"

蔡吉问得云淡风轻,阎柔听着却是眼皮子一跳,心想眼前这女子果然不简单。须知“同编于户”意味着归降的乌桓人将放弃由大人统辖的部落制,转而像汉民一样入户籍接受官府管辖。阎柔在血统上虽是汉人,但在塞外生活了几十年,终究是沾染了不少胡人习气。骤然要他放弃帐下部民,一时间还真有些舍不得。于是阎柔当即小心翼翼地朝蔡吉拱手干笑道,“齐侯明鉴,塞内胡历来随本族之俗,不与汉民同编于户。”

面对打哈哈的阎柔,蔡吉倒是没有拉下脸来。事实上,她也并不打算将大量归附胡同编于户。须知塞外不少蛮族尚处于原始部落社会,那怕是已经进入奴隶制社会的匈奴、乌桓各部也是逐水草而居,组织松散,难以适应中原已经制度化的户籍管理模式。此外以游牧为生的塞外各部在生产力上不及塞内农耕的汉民。更是无法负担中原王朝沉重繁复的课税。贸然收编蛮族只会得不偿失。

其实历史上三国末期的统治者也不是没注意到这些差别,西晋就曾颁布税法规定:“远夷不课田者输义米,户三斛,远者五斗。极远者输算钱,人二十八文。”相比于内地汉人百姓“户收绢三匹、绵三斤及租四斛”的赋税定额来说,西晋治下的胡人负担无疑要轻上许多。可就算是如此,归附的蛮族依旧觉得汉人朝廷盘剥欺骗了自己。他们无法负担如此沉重的赋税。而西晋的统治者又觉得朝廷已经十分优待胡人,这帮蛮夷却一再闹事,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此外。民族错居势必会形成经济上、习俗上的纷争;王公贵族对于少数民族人口的掠夺与奴役;地方管理对于内迁者的法外勒索,等等诸多因素都使得魏晋时期的民族矛盾不断激化上升,直至爆发五胡乱华。

所以在蔡吉看来五胡乱华固然有全球大气候的外因。但更深层次来说也是汉末魏晋统治者好大喜功酿下的苦果。按中华传统认识。远方异族来集是王者统治“化洽天下”的象征。所以从东汉到三国,历代王侯都曾致力于招纳蛮夷归附。而到了魏曹末期,执政者司马昭晋封为晋公,其自诩的功勋之一便是四夷怀德内附。据说司马氏当政期间总共吸纳了多达870万胡人归附中原,而西晋统一后的全国人口也不过1515万人。

以汉末的生产力根本无法在短时间里同化如此数量庞大的蛮族,司马家却一口气就放了一倍于全国总人口的蛮族移民中原。如此大手笔的移民计划,怕是连一千八百年后的某超级大国见了都要甘拜下风。故而作为后来人的蔡吉在看到那两窜数字时。非但没有“化洽天下”的自豪,反而由衷地感到不寒而栗。

好在现如今司马氏尚未当政,蔡吉还有足够的时间纠正汉末畸形的内迁政策。所以面对阎柔的推脱,蔡吉只是微微一笑坦言道,“不瞒校尉,孤已下令幽州各郡盐铁专卖,贵部若不同编于户,官府恐难管理部民。然贵部亦可留居塞外,孤会设榷场与贵部互市。”

蔡吉矫正的第一步便是以互市替代简单粗暴的征税。不同于好大喜功的司马昭,汉末大多数诸侯招纳蛮族归附主要还是为了增加税收。在不少诸侯看来哪怕每年从土著身上搜刮个二十八文也聊胜于无。凉州的马腾更是直接出兵掳掠弱小部族的部民卖去中原做奴隶。不过熟悉历史的蔡吉却知有一种法子即不用内迁蛮族,又可从塞外蛮族身上抽税,那便是互市。

“互市”顾名思义是指历史上中原王朝与周边各族间的贸易往来。早在汉武帝时,汉朝便在边境关口设关市,与乌桓、鲜卑、匈奴等族进行贸易。到了唐宋时期,互市已从单纯的对外贸易,转变成了中原王朝在游牧民族尚不具备征税条件时实行的一种财政措施,最著名的例子莫过于西南边陲的“茶马互市”。

当然相比直接招纳蛮族归附抽人头税,互市初期投入大,显效慢。不过蔡吉既没有“化洽天下”的虚荣心,也不在乎蛮族的那点人头税,更舍得投资。因为她追求的是控制,对草原各部命脉的控制。

果然,耳听蔡吉要在幽州实施盐铁专卖,阎柔的神色顿时为之一变。且不论铁器,光是一项食盐专卖,就已捉住了塞外各部的痛脚。更何况这些年塞外气候一年冷过一年,草场一年旱过一年,不少部族都在盘算着是否要在边关闹一场,好引来官府招安。可这年月虽没有"要当官,杀人放火受招安"的顺口溜,但塞外各部都深谙此道。不过阎柔却瞧得出眼前的这位女诸侯和她帐下的家臣都是吃软不吃硬的人物,胆敢兵犯边关的部族非但不会受招安,怕是连明年的麦饭都吃不上。不过若是能借助互市向塞外各部贩卖物资,倒也不失为一条发财之路。

于是阎柔再次放底了姿态向蔡吉躬身询问道,"多谢齐侯恩赐,不知保塞胡盐铁供给可与塞内胡有别?"

"内外当然会有别。盐铁、粮草、布绢供给皆先内后外。"蔡吉故意拉长了音,待见阎柔眼中闪过一丝焦虑。她又话锋一转说道,"阎校尉乃汉家苗裔,非蛮夷可比。校尉若有意戌边塞外,孤亦会鼎力支持贵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