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吉在爆炸声想起的第一时间就从榻上跳起,快步冲出了屋舍。待看到是火雷作坊着火之后,气急败坏的他连忙喊来仆从打水救火。然而火雷本就是易燃物。眼下又是干燥的冬季,火势一经兴起非但难以扑灭,反倒是大有向外蔓延的趋势。
于吉眼见情势不妙立马就丢下了尚在救火的一干心腹仆从。自个儿偷偷溜去地道避难。然而于吉才一进地道,就发现早有人先他一步躲进了地道。见此情形,于吉不禁把脸一板朝那看不清面目的人呵斥道,“混账!还不快出去救火!”
躲在地道里的那人被于吉如此一喝,似乎真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抱拳称“喏”。但就在他与于吉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于吉忽觉胸口锥心一捅。低头一瞧,只见那人手中赫然多出了一把利刃直没于吉胸口。
“汝……汝……”于吉睁大着双目,以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望着黑暗中陌生的刺客。显然他完全没料到自己竟会以此等方式落幕。一双槁枯的手不甘心地一把抓住了刺客的双臂,仿佛是要揪回自己即将流失的生命。
扑哧一声,刺客抽出了利刃。同时也抽离了躯壳中残留的生命,年老的神棍就此应声倒地,鲜血就此濡湿了地道的地面。与此同时国师府外传来了百姓惊恐的呼喊声。“曹军!曹军进城也!曹军进城也!”
苏由在得知国师府着火之后,当场就下定了决心,要乘此机会开城向曹操投降。却见他抽出佩剑大步上前,冲着尚在观望火势的萧索劈头就是一剑。猝不及防的萧索当即就被削去了半边脑袋,鲜红的血液喷了苏由一脸。可苏由却丝毫不以为意。却见他双眼映着火光,提剑向在场的部将大声宣布道。“儿郎们!妖道于吉已遭天谴!吾等这就顺应天命,开城投诚!”
苏由的手下本就已被爆炸和烈火闹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此事眼见苏由一副遇神杀神,遇佛诛佛的架势,立马就有了主心骨。纷纷应和着高声呼喝道,“顺应天命!开城投诚!”
于是在国师府爆炸一刻钟后,邺城的西门嘎然而开。早已被惊动的曹军见此情景起先还有些犹豫,生怕是袁术设下的圈套,不敢派兵接近。但当王繁举着白旗带着苏由的投诚血书送抵曹营之后,精神一振的曹操立马命令曹昂、徐晃佯攻南、北两门。而他本人则亲自领兵在苏由的接应下一举冲入邺城。
袁术部本就被国师府的爆炸声吓了一大跳,乍一碰上曹军的夜攻,顿时就陷入了一片慌乱之中。不多时南门、北门也跟着相继陷落。震天的锣鼓号角,夹带着曹军的喊杀,迅速掩盖了百姓的哀嚎。曹军的铁蹄一路踏过邺城的长街,将火光下的街巷化为一片血海尸山。
“娘娘!不好也!不好也!曹军进城也!”内侍一路跌跌撞撞着为深宫之中的刘太后带来了邺城陷落的消息。
和城中的普通百姓一样,刘太后也被国师府的爆炸声惊扰了清梦。不过她并没有因此像大多数人那般慌了手脚,而是披上便服,一面命宫内御林军加强守备,一面领着甄氏等后宫嫔妃一路登上高台远眺城中情形。此刻听到内侍的禀报说曹军已入城,在场的嫔妃女眷无不花容失色。几个年幼的女眷更是不可遏抑地哭泣起来。
刘太后不屑地扫了那几个女眷一眼,显得异常冷静,仿佛这一切都早在她意料之中。却见她黛眉一竖,回头冲那内侍呵斥道,“慌什么!”
刘太后这一喝不仅吓得那内侍连忙磕头称罪,更是令在场的嫔妃女眷停止了抽泣了。眼泪并不是女子唯一的武器。更何况就算用也不该是这时候。抱着这一想法,刘太后冷静地向御林校尉袁风下令道,“传令御林军,向曹军投降。”
“娘娘……”
“照本宫的吩咐去做!”刘太后以不容置疑的口吻打断了袁风。后者只得抱拳领命,转身下楼传令。待御林校尉与内侍离开后。刘太后又环视了一下在场的嫔妃女眷道,“尔等也速速回各自的宫中候命。”
这些深宫之中的女子虽知曹军如狼似虎,然则在六神无主之下,众女眷也只得暂时按刘太后之命行事。不过在这一干莺莺燕燕之中,刘太后却惟独叫住了甄姬,“甄夫人,汝留下。”
“娘娘有何吩咐?”甄姬低眉顺眼地福身问道。
刘太后伸手摆弄着甄姬鬓角的青丝,柔声吩咐道,“好生梳妆一番,汝可是老身的保命符。”
听出刘太后弦外之音的甄姬愕然抬头,颤声争辩道,“娘娘,孩儿乃显奕之妻,怎能……怎能……”
“难道汝才桃李年华就想学那虞姬自刎殉情?”刘太后以玩味地目光审视着自己的儿媳。
甄姬轻咬粉唇低头不语。刘太后却轻抚着甄姬的脸颊替其答道,“如此花容月貌就此香消玉殒岂不可惜。面对千军万马,男子提剑披甲,征战沙场,而女子只需静候闺阁,抹上胭脂便可。”
有书友问偶写《命运》的芝兰,《凤穿》的刘后是怎么想的。嗯,怎么说呐~~~无论成功与否,这也是一种生存方式吧。作为历史推演的一部分,后宫也是一大元素啊。ps,偶没黑洛神哟,银家确实是在丈夫没死前就改嫁的嘛。
于吉:老道的小剧场呢!
柳丁:那谁谁,给他一盒便当~~~
疾风猎猎,战旗飘飘,曹操轻扬马鞭,在大队人马的护卫下,趾高气昂地穿行于邺城街市。然而沿途之上既没有百姓夹道相迎,也没有人好奇张望,甚至就连条狗影子都没一个。整座邺城仿佛在一夜之间成为了一座死城。源源不断涌入城中的曹军成了城内唯一的“活物”。曹操对此倒是并不介意,在他看来这是臣服的表现。更何况他这会儿的心情也确实不错。
话说,昨夜一仗曹操打得甚是顺畅,曹军几乎兵不血刃就拿下了整座城池。这是曹营上下之前完全没有料到过的事。在许多人印象当中像邺城这等巨城,不打个一两年是极难拿下的。甚至曹操本人也已经做好了长期围困邺城,饿死城内军民的打算。可谁曾想,负责看守西门的苏由竟会突然打开城门放曹军入城,而城内的其他守军则在一夜之间陷入了莫名的混乱之中。如此蹊跷的胜利全归功于一件妙事那便是“国师府遭天雷”。
“司空,此地便是遭天雷的国师府。昨夜城中之乱就始于此地。”已然成为曹操马前卒的苏由指着一片烧焦了的废墟向曹操介绍着。
曹操眯起一双看不出阴晴的丹凤眼,环视了一蕃眼前的焦土,旋即挥手下令道,“仲康去搜搜。”
随着曹操一声令下,许诸领着数十名曹兵冲入废墟翻找了起来。起出一干人等并没有什么收获。可就在曹操有些不耐烦之时,不远处突然响起了一阵骚动。只见几个曹兵抬着一具尸体来到了曹操面前。站在曹操身旁的苏由一见这具浑身是血的尸体,立马就跳起来道,“司空,此人,此人正是于吉!”
曹操一听死者是于吉的,立即翻身下马又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尸体。但见已然死透的于吉衣着还算整齐。浑身上下的伤口也只有胸口致命的那一刀。可见下手之人不仅身手了得,且极其果断。却见曹操抬起头又扫了一眼几成废墟的国师府冷哼一声道,“杀人灭口,毁尸灭迹,好干脆的手段!”
“难道于吉并非遭天谴?”苏由小声嘀咕了一声,换来的却是曹操鄙夷地一扫。
倒是站在曹操身后的荀攸十分清楚自家主公刚才暗指之人乃是蔡安贞。事实上自打当初许攸投奔曹操之后,曹营之中的有识之士就已依据许攸带来的情报分析出蔡安贞与于吉关系匪浅。曹操本人也曾在私下里向荀攸等谋士坦言,他怀疑袁绍之所以会突然称帝也是蔡安贞在背后捣的鬼。但怀疑终究是怀疑,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下,蔡吉轻而易举地就能将种种指控推卸得一干二净。更何况曹操这回会儿同蔡吉还顶着联姻的名头。所以曹操在未拿下邺城之前便以指名道姓地要手下捉住于吉。这一来是为了顺藤摸瓜搞清楚蔡吉在袁绍称帝事件中究竟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二来于吉所掌握的方术也正是曹操急需的东西。只是不曾想对方竟会以如此干净利落的方式抹干净有关于吉的一切线索。由此也不得不让人怀疑于吉知道的秘密可能比众人想象中的还要多。
想到这里。荀攸不由凑上前向曹操进言道,“主公,如这尸体这般。国师府内或许尚有未燃尽之物。”
曹操听荀攸这么一说,不由捻须颔首道,“公达言之有理。仲康,汝带人继续在此搜查,哪怕掘地三尺也不许放过一丝蛛丝马迹。”
“喏。”就在许诸拱手领命之时。徐晃领着一队曹军从长街另一头走了过来。队伍之中赫然来押解着几个文士模样的男子。当然这其中不乏苏由认识的熟人。至少他一眼就认出了走在最前头的军师杨弘与文学掾陈琳。
“见过主公。”徐晃向曹操抱拳施礼之后,顺手便从箭囊之中取出了一枚人头奉上前道,“袁术已伏诛,请主公过目。”
曹操却只是匆匆扫了一眼那枚血淋淋的头颅,便挥手示意徐晃将其收下去。显然曹操并没有将袁术当成一个对手,甚至都不及他脚边的于吉值得关注。不过相比死人。曹操对活人的兴趣似乎要更大一些。但见他绕着徐晃带来的俘虏走了一圈,先是将目光在杨弘的身上停留了片刻。确实,曹操有不少问题想要问杨弘。例如。袁术是怎么来的冀州?那枚传国玉玺又在哪儿?
不过现在并不是问这些的时候,所以曹操很快就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陈琳,并以玩味的口吻向其问道,“卿乃陈孔璋?”
陈琳低着头双膝跪地应答道,“正是在下。”
“《为袁绍檄豫州文》可是卿所作?”曹操继续问道。
陈琳一听曹操提起《为袁绍檄豫州文》。心头不由咯噔了一下。原来陈琳当初为袁绍写檄文时将曹操的祖宗三代都骂了个遍,特别是那句“赘阉遗丑”骂得可谓是阴损之极。此刻耳听曹操翻起旧账。陈琳也只得硬着头皮回答说,“是在下所作。”
果然,曹操跟着便以略带傲慢地向陈琳质问道,“卿昔为本初移书,但可罪状孤而已,恶恶止其身,何乃上及父祖邪?”
有道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眼见曹操逼得紧,陈琳反倒是把头一扬冲着对方苦笑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耳。”
曹操没想到陈琳会如此作答,先是一愣,继而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来人为孔璋先生松绑。先生才思敏捷,甚合孤心意。不知先生可愿出任司空军师祭酒一职?”
陈琳揉了揉酸痛的手腕,不假思索地拱手一拜道,“琳愿效犬马之劳。”
曹操见陈琳如此识时务,满意地点了点头,跟着又指着其余一干俘虏下令道,“都松绑了。朝廷正值用人之际,凡是弃暗投明者,孤定有重用。”
有了陈琳的例子在前,又被松了绑。杨弘等人自然是心悦诚服地向曹操叩拜道,“谢司空不杀之恩。”
曹操摆了摆手转而翻身上马,朝徐晃问道,“公明既已取了袁术项上人头,那邺城皇宫战况又如何?”
“回司空,邺城御林军已向大公子投降。”徐晃拱手答道。
“哦?子修拿下了皇宫?甚好,甚好啊!”曹操言罢一扯缰绳,提马宣布道,“走!随孤去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