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就在曹操在城头上与夏侯渊等人商讨如何夜袭之时,城内的曹军已开始开锅煮饭。诚然汝南城内的粮草十分充裕,但为了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曹军的伙食相比城外的袁术军而言可要简单得多。不过饶是如此,肉汤与面饼的香味还是让曹军将士们喜笑颜开。毕竟在这个时代能吃顿饱饭在哪儿都是桩难得的事。
曹昂像寻常的士兵一样围坐在篝火前,取了烙饼就着肉汤大口吃着。一些老兵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另一些刚被招来的壮丁则好奇地向他张望。这不,有一个胆子较大,且缺点心眼的家伙,就忍不住直接向曹昂问道,“昂公子咋不到帐子里吃?”
面对周围兵卒好奇的目光,曹昂晃了晃咬了半块的烙饼随口说道,“这儿凉快。反正大伙吃得都一样,吾要是在营帐里吃,外人岂不是当吾开小灶。放心,那天真有小灶,吾一定躲到帐子里吃。”
曹昂此话一出,立即逗得周边的士兵都大笑了起来。但有一个士兵却并没有跟着大家一起笑,甚至连他手中的烙饼都还原封不动。见此情形,曹昂起身移坐到了那个士兵身旁,开口问道,“不合胃口?”
那士兵见曹昂突然坐到了自己的身边,当即便吓得跪地叩首道,“昂公子!”
“起来吧。吾也只是随口问问。汝不用怕。”曹昂和善地向士兵颔首道,“汝叫什么名字?”
“小的周兴。”那士兵战战兢兢地回应了曹昂的问题之后,便坐回原来的位置,机械地咬起了烙饼。
曹昂见对方一副味同嚼蜡的模样,便跟着问道,“第一次上战场?”
叫周兴的士兵点了点头。
曹昂又问,“很怕?”
周兴被曹昂如此一问,先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待见一旁的战友脸色都变了,赶忙摇了摇头回应说,“小的不怕。小的只是担心留在乡里未过门的媳妇。”
周兴的话音刚落,周围又想起了一片哄笑之声。曹操治军甚严,只在指定的日子让营妓入营,加之现下大战在即,更是不许近女色。因此在场的将士自然是忍不住拿周兴开起了涮。不过曹昂却并没有跟着大伙儿一起哄笑,却见他感慨地说道,“心上人啊。昂也有呢?”
“昂公子的心上人?定亲了?”这次换做周兴来了兴致。
“没。”曹昂自嘲地摇了摇头,继而仰望着已经,“她说,天下未平,何以为家。”
周兴心想,那女孩一定是在回绝昂公子。而今天下如此纷乱,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天下平”啊。但他却并不敢将这话说出口。一来这话有影响士气的嫌疑,二来周兴也不想打击面前为人和善的昂公子。
却不想,曹昂本人倒是直言不讳地自言自语道,“很苛刻的条件。”
“昂公子……”
“无妨!”曹昂朗声一笑,仰头冲着东北方向发誓道,“吾曹昂会平这天下!”
关于本书的男主,柳丁觉得既然是乱世,就该有乱世的感觉。所以每个角色都会根据自己的身份做出相应的选择。柳丁不会强求某份感情,就让乱世的情节自己来推演吧。
“一支舰队,五千士兵。这就是蔡安贞给孤的答复。”牙帐之中袁绍带着嘲讽的语气将鸽子带来的讯息丢弃在案牍之上。透过帐幕的缝隙,人们可以轻而易举地瞥见高耸的箭楼此起彼伏,而箭楼上不时飘扬着的“袁”字大旗与“公孙”大旗,则向世人彰显着此地乃是易京城下。
此刻,面对袁绍不满的口吻,席下的田丰连忙拱手劝说道,“主公明鉴,至少此举证明蔡安贞不想与主公为敌。”
“证明蔡安贞不想与大将军为敌?所以沮公与就可以擅自替大将军应下蔡安贞的条件?”坐在田丰对面的淳于琼冷哼着质问道。淳于琼,字仲简,颍川人。算起来他本应该是袁绍幕僚中资格最老的人。因为早在中平五年,淳于琼就与袁绍、曹操、蹇硕、鲍鸿、赵融、冯芳、夏牟同列为西园八校尉。然而眼下的他不仅投靠于袁绍麾下,更屈居于沮授之下。于是为了彰显自己的能力,淳于琼时常与沮授唱反调。
对于淳于琼与沮授之间的矛盾,袁绍多少也有些了解。所以他当即便抬手示意淳于琼适可而止,并向在场的幕僚申明道,“是孤让公与坐镇邺城,公与见机行事也不无不可。”
哪知淳于琼却并不肯就此善罢甘休,只听他阴阳怪气地又补了一句说,“就不知,大将军回邺城之后,将士们还认不认得大将军?”
田丰耳听淳于琼说出如此诛心之言,不由神色一变,呵斥道,“淳于将军何出此言?”
淳于琼却故意扯高了嗓门回敬道,“老夫是说,公与先生深受将士爱戴。”
淳于琼的这番话宛若一根木刺一般不动声色地扎入了袁绍的心头。确实,沮授这些年随自己东征西讨。立下了汗马功劳,同时也在军中拥有了不小的威望。孤给公与的权限是否太大了一些?狐疑的念头在袁绍脑中一闪而过。不过他却并没有将这种忧虑显现出来,而是再一次打断了淳于琼话语道,“仲简,吾等现下是在说蔡安贞的事。不知汝对蔡安贞此次出兵北上有何看法?”
淳于琼耳听袁绍向他询问起了意见,立马神色一凌,抱拳回应说,“老夫以为蔡安贞蛇鼠两端,大将军还是早日将其除去,以免夜长梦多。”
“将其除去?淳于将军有何妙法可除去蔡安贞?”田丰不依不饶地向淳于琼反问道。在田丰看来。淳于琼就是个华而不实的莽夫。漂亮话谁不会说,如何实现漂亮话才是重中之重。
果然,淳于琼被田丰如此一问。立马就没了声响。而袁绍对于这种情形也早已是见怪不怪。只见他当即便将目光转向了一旁一直没发话的郭图问道,“公则,汝怎么看?”
自打去年青州事件之后,别调回袁绍身边的郭图为人低调了许多。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他在不知不觉间又取得了袁绍的信任。而此刻面对袁绍的询问。郭图在故作沉吟了一下之后,便拱手作答道,“图以为公与的决断并无不妥。眼下主公志在平定幽州,能保证蔡安贞的不倒向曹孟德便可。待到主公统一北境四州,届时无论是曹孟德,还是蔡安贞。岂不都是主公的掌中之物。至于蔡安贞想要出兵徐州,那就让她出兵徐州。中原就那么点地方,夺食的人越多。对主公就越有利。”
郭图的一番话无疑是说到了袁绍的心坎里。却见他跟着又侧着脑袋反问了一句道,“哦?公则认为蔡安贞会出兵徐州?可她还尚未宣战。”
对于袁绍明知故问的问题,郭图只是淡然地笑了笑说,“主公明鉴,对付反贼无需宣战。”
一轮圆月之下。张颌领着三千骑兵,一言不发。一丝不乱地疾驰于原野之上。黑色的战甲在月光的照耀下,宛若龙鳞一般闪耀着咄咄寒意。张颌此番的目标是黔陬城外六十里处的田家庄,更为确切点说,他和他会下的三千骑兵所要对付的是围攻田家庄的昌豨部。
昌豨是与臧霸、孙观、吴敦、尹礼四人齐名的“泰山群贼”。此人为人凶悍、残忍,早年曾与臧霸在徐州豪强间被并称为“昌霸”,盛极一时。而自从臧霸、孙观投靠吕布之后,昌豨也与吴敦、尹礼等人陆续放弃了啸聚山林的生活,摇身一变成了吕布的部将。昌豨更是因为其作战勇猛被委任到黔陬城负责压制不其城。不过昌豨虽然凶猛,但此人的野性极大。而今的黔陬城在昌豨治理下,与其说是一座要塞,不如说是个山寨。昌豨根本无心修缮城墙壕沟,对他来说城池只是用来休息以及堆放战利品的地方。事实上,昌豨这半年来做得最多的事就是掳掠,以黔陬城为中心向四周掳掠。诚然那些被糟践的田庄、村寨在名义上都隶属于昌豨的管辖,可这位泰山贼却更愿意以“贼”的姿态来向他治下的百姓彰显“官威”。
虽然昌豨的山贼作风对于黔陬县的百姓来说是个噩梦,但对于张颌来说却是个制胜的法宝。至少此刻的他就可以肯定,昌豨正亲自带着一千贼兵劫掠田家庄,而只要自己能将其截杀,那黔陬城便可不攻自破。为此张颌不惜只带一队骑兵,轻装夜行,深入黔陬县腹地,为的就是要打昌豨一个措手不及。从而也向世人证明他这个先锋大将名至实归。
没错,眼下的张颌已然被蔡吉任命为先锋大将,负责南下征讨盘踞琅琊的臧霸、孙观等泰山众贼。不可否认,蔡吉的这个任命大大出乎了张颌的意料。要知道先锋虽意味着要打头阵,但同时也意味着能得更多的战功,能夺更多的战利品。更为重要的是此番南下征吕乃是奉天子之命行事,打好了不仅能名满天下,还能得到天子的封赏。然而蔡吉却将如此重要而又荣耀的任务交给了身为“客将”的自己。这让张颌即觉得受宠若惊,又深感责任重大。所以他必须要以一仗漂亮的开门红,来证明自己的实力,同时报答蔡吉的信任。
当初夏的太阳从东方的地平线升起之时,经过一夜疾行的张颌与他的部下终于望见了不远处山坳下被围攻的山寨。以及露宿外围的昌豨部。只见一杆“昌”字大旗下,刚刚起床的贼兵三三两两地穿梭于营帐之中,或整理衣物,或埋锅做饭,宛若一群毫不设防的羊群。一瞬间,张颌只觉得有一只狼正在自己的体内嚎叫着,就像他年幼时在河间听到了狼嚎一样。于是下一刻,张颌抡起了心爱的长槊,漆黑的暴风就此虎啸而下,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建安二年。五月初六,杀敌一千,斩贼首昌豨。黔陬城降。”
高密城内,蔡吉念罢由斥候送来的最新战报,嘴角弯起了一道优雅的弧度,“嚯,儁义将军旗开得胜了呢!”
“主公明鉴。儁义将军之所以能轻取黔陬城乃是仰仗不宣而战之故。故而老夫以为,眼下并非庆功之时,主公因命儁义将军乘胜南下,能战就战,能诈就诈。力争在贼寇回过神来之前,收拢莒县以北诸县。”
如此提醒蔡吉的正是作为军师随军而行的贾诩。而郭嘉这一次则与太史慈一道留在了东莱郡。毕竟前有曹操丢兖州。后有刘备丢徐州。两者都是在大军远征的时候,被人反水夺了安身立命的根据地。这其中曹操因留了荀彧、程昱、夏侯惇坐镇好歹保住了三个县翻本。而刘备只留了个张飞,结果被吕布净身赶出了徐州。有两位“前辈”血淋淋的前车之鉴在。蔡吉自然是不敢倾巢出动。
此外对于贾诩兵法水准的信任,也是蔡吉留下郭嘉的一大诱因。须知历史上,贾诩在三次宛城之战中,不仅在战术上完胜曹操与荀攸,在战略上也逼迫曹操接纳与其有杀子之恨的张绣。作为一个谋士。这等表现堪称完美。而这一次的徐州之战,“攻”有贾诩作为谋主。庞统、王修为辅;“守”有郭嘉坐镇,黄珍、刘义逊为辅。如此这般,凑出两个谋士团,蔡吉总算是有了发动远征的基础。
这不,贾诩的话音刚落,一旁的王修便点头附和道,“文和公言之有理。臧霸率部围攻莒县已有数月,我军若能速下莒县定能杀他个措手不及!”
正如贾诩和王修所言,这一次东莱出兵琅琊郡,就一个字,那就是“快”。须知直到此时此刻,东莱郡乃至整个青州,都还纷纷注意着远航幽州的张清等人。可蔡吉却已然在不动声色间,率兵南下到了北海与琅琊的边境。而张颌更是在不宣而战的情况下,直接突袭了黔陬城。
不过没人会来责难蔡吉不宣而战。因为吕布与袁术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逆贼,讨伐逆贼不需要宣战,想打就打。虽然逆贼本身并不这么认为。可他们既然已经破坏了这个时代的规矩,又有何理由让其他人对他们守规矩呢?因此这会儿蔡吉麾下的幕僚们只是一个劲地讨论如何扩大战果而已。
“可是臧霸等泰山贼,盘踞琅琊多年,其若是退入山林,滋扰我军补给,那可如何是好?”庞统忽然一脸凝重地提出异议道,
贾诩听罢庞统所言,并没有因对方年纪小而忽视对方的进言。相反,这位年长的谋士捻着胡须点头道,“士元说得没错。此番我军南下,在剿匪之余,也需要对其进行安抚收拢。毕竟臧霸部不是吕布的心腹,只要恩威并施,将其招纳麾下也不是件难事。”
蔡吉眼见贾诩有招纳臧霸部的意思,再一想到臧霸是北徐州的地头蛇,不由皱眉道,“可是臧霸等人毕竟是贼寇出身,倘若尔等降而复反,那可如何是好?”
“主公是担心自己压制不住臧霸等泰山众贼?”贾诩饶有兴致地反问道。在他看来蔡吉连太平贼都敢收,区却会怕压不住泰山贼,这可真是令人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