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她心中无你,你的招惹也只会让她痛苦。
但最后这话,薛夷渊未曾说出口。
沈岭垣在杨州之时受镇南王世子赏识的事他是知晓的,想来妘娘宁可担下那些不堪的名声,也未曾告知旁人与沈岭垣的关系,其中的顾虑想来也是因为此事。
如今谁与镇南王扯上关系,谁就要遭殃,这若是被旁人知晓,妘娘的处境势必会更加艰难。
这些话听在裴涿邂的耳中,乃是再一次清楚明了地提醒了他的越界。
可他的这份悸动来的突然又猛烈,在他未曾注意到的与之相交的瞬间肆意疯长,等他察觉苗头要克制掐断时,这份悸动已经生根发芽,在某些时瞬间冒头出来,紧紧将他的思绪缠裹。
裴涿邂喉结动了动,并未反驳,而是强硬道:“薛统领多虑了,我比你更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他加快了些步调,彼时也快到了宫门,薛夷渊没有再跟上去。
他想了想,还是道一句:“劳烦裴大人替我向她道一句对不起,若是她愿意原谅,不必同我见面,能写封信给我便好。”
他喉咙干涩的有些发疼,随着当着裴涿邂的面这般说,实在有些丢脸,可他不敢去面对妘娘,只能接此法子。
这样即便他未曾收到妘娘的心,也可以在心底悄悄赖在裴涿邂的阻挠上,最起码能让自己好受些。
可裴涿邂却是淡淡应了一声:“好。”
苏容妘自小到大,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在杨州,已经习惯了经常有雨的日子,从前这种淫雨霏霏而让身上不干爽的感觉叫她很不喜欢,可如今来了京都,这种熟悉的潮湿倒是叫她有了种回家的感觉,竟是难得的安心。
白日里,她听说了两件事。
一则是裴二姑娘被罚关在祠堂之中禁足多日,还是今日裴大姑奶奶回来,这才将人给放了出来。
二则是蒋小公爷在学堂之中小考舞弊的事被查了出来,按理来说,学子小考又并非是科举,为了不被家里责罚的纨绔子弟,费些心思弄虚作假,叫小考的结果好看些,这算不得什么创破天的大事。
可蒋小公爷却是被夫子逐出了学堂,只说他小考舞弊既是弄虚作假人品堪忧,又是以小见大科举也未必能靠真才实学,最后蒋国公一气之下将人关了起来,请了旁的先生在家中教导,扬言不教导明白,便再不将人放出。
饶是苏容妘反应再慢,如今也大抵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那日酒肆的事,想来便是蒋小公爷伙同裴二姑娘弄出来的。
她大抵也能猜出若他们得逞会如何,她必会被当做烫手山芋逐出裴府,那么无论是报复她、磋磨她都是轻而易举。
苏容妘的思绪最后落在了裴涿邂身上,想来能叫蒋家处置蒋礼墨的,也唯有裴涿邂一人了。
白日里嫡妹催促她快些兑现承诺,苏容妘也是没了办法,只能借此由头,等着裴涿邂回来,又去了趟阁楼。
这次倒不似从前准予的那般快,她撑着伞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这才终于被放了上去。
“苏姑娘又有事?”
裴涿邂刚回来,身上的官服还未曾换下,苏容妘看着他将官帽取下搁置在了旁侧,分明方才还一副摇摇不可触的模样,在他长指勾着官帽落下时,倒是突然将人拉近了些距离。
苏容妘轻咳了两声,将眼眸低垂了下来:“蒋小公爷与二姑娘的事我听说了,多谢裴大人处理此事。”
裴涿邂淡淡扫了她一眼:“苏姑娘冒雨过来,就是为了此事?”
他将视线收回,慢条斯理去解自己腰间的官服系扣:“浅苇是我妹妹,我自不会看她与蛇虫鼠辈为伍,这与你不相干,苏姑娘还是自认倒霉罢,你若不掺和到他们之中去,想来也不会遭此横祸。”
他声音顿了顿,将腰带卸下的同时幽幽道:“苏姑娘还要留下,继续看我换衣服?”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不准你离开
若非裴涿邂这般开口,苏容妘还当真没意识到自己是应该回避的。
毕竟她之前连裴涿邂未着寸缕的模样都见过,又如何会注意一个换衣。
但她心中想得更多的,一是觉得裴涿邂应该还要谢自己才对,若非有她,怕是他的二妹早就已经眼盲心忙地嫁进国公府受委屈去。
二便是觉得他多此一举,方才她在楼下等了半晌他都不曾换常服,如今她不过刚上来听他说两句话,他就这般迫不及待?
苏容妘觉得他多少有些故意为难自己,但还是慢慢转过了身去背对他:“大人放心,非礼勿视的道理我是懂的。”
裴涿邂看着她颇为窈窕的背影,倒是自食恶果般缓缓呼出一口气来,走到屏风后将被雨打湿的官袍换下。
“苏姑娘若是没什么别的事,可以走了。”
苏容妘站着没动,犹豫了一瞬才道问:“大人觉得我妹妹如何?”
裴涿邂手上动作一顿,而后系扣的动作放慢了下来,不知她这话何意,却还是道:“婵娘温柔静婉,可为世家宗妇。”
苏容妘虽在心中冷笑,不知是嫡妹哄骗人的手段高超,还是裴涿邂娶妻,只是为了要一个统管后宅的宗妇而不曾细心去想过她,这才对她有了这种评价。
但她口中仍旧道:“想来妹妹定是受大人疼爱的,只是大人多日不曾去看她,她倍受冷落、独守空闺,委实可怜的紧。”
因着是背对着他,故而苏容妘说起这些话来,倒是没有想象之中的艰难。
她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我知这些话不该我来说,但妹妹面皮薄,更是不好亲自来问大人你,我便想,是不是因为我的缘故,这才叫大人疏远冷落了她。”
她的话越说,裴涿邂的眸色便越是冷了一份,直到最后一句话,竟是叫裴涿邂心上猛跳一下。
他本就因此事而心中有愧,下意识便以为自己的心思被面前人给看了个透彻。
可这种感觉叫他局促之中又透着隐秘的期待。
他应该期待她接下来说什么?
是像薛夷渊那般直接了当将他拒绝了去,最后在说他两句负心薄幸?还是半推半就从了他,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就这般顺势依附在他身边,以求他的庇护?
但这两个念头短暂的出来时,他竟是哪个都不想要,直接率先一步厉声道:“苏容妘,你以为你什么身份,我与婵娘如何,能被你所影响?”
苏容妘被他冷不丁凌厉起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想回眸,却是怕他未曾换好常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