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白日里被她气?得狠了,也要熬到沐浴后才来见她。

他极重视自己?在傅窈眼里的模样。

“厚颜无耻。”傅窈不想承认他这副作态确实让她受用,于是添油加醋道:“春儿让我不要让你接近,指不定你会?把我怎么样。”

这话季无月也听?到了,他目光幽怨,什么叫他还会?怎样对她,他能?把她怎么样。

于是他没答,只将人抱在臂弯上?,又?上?前几步给她塞到被褥里,等傅窈回过神,自己?已被人轻车熟路圈在怀中。

他拢得太紧,傅窈想换个姿势,挣扎间,身前柔软猝然撞上?身后人横亘着的坚硬手臂,她陡然僵了身子,猛地缩进被子里不肯再出来。

怀中温软轻颤着擦过臂弯,季无月怔住,待反应过来时?眼前只余把自己?缩成一团的少女。

“……阿窈。”他耳尖红得滴血,低声哄她,“出来好不好,该闷坏了。”

“下次不会?了,我轻轻地抱好不好,不会?对阿窈怎么样。”

傅窈从被子里冒出头,“你还想有下次!”

季无月抿唇,一副乖乖挨训的模样。

她的脸颊红扑扑的,不知是闷的还是羞的,他觉得可爱,遂没忍住凑上?前亲了亲,又?虚虚环上?人,极克制地避开少女身前柔软起伏之处,“不会?再有下次了。”

傅窈轻哼一声,见他态度诚恳也就随他去?了。

烛火被熄灭,傅窈半阖着眼正?要睡着时?,听?到身后响起低磁的声音,“阿窈,我们成亲好不好,待三?书?六礼,明?媒正?娶……”

她耳尖倏地通红,又?将自己?缩成一个圆球,瓮声瓮气?的声音从被褥里传来,“你就是还想有下次!”

偏偏这个时?候说?要成亲,他想到什么了。

无耻,下流,孟浪!

季无月见着眼前的“圆球”发怔,半晌,才道:“……我错了。”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并非真心?实意的认错。

少年无不懊恼地想,他喜欢心?爱她,自当想与她成为世间最亲密的人,做尽世间最亲密的事,也因珍爱,所以将欲念藏在心底,不敢冒犯。

可她为何……

“阿窈不想与我成亲?”他低声,听?起来有些闷闷的语调。

傅窈简直被他磨得没了脾气?,心?里又?软了下来,她钻出头,强硬掰过季无月的脸,在唇上重重盖了个章,“不准瞎猜!”

……

黑暗中,季无月始终没睡着,其实他缠着她同睡还有一个原因,阴泉和魇魔在她体内,魇息随时?会?失控,他要片刻不离守着人才放心?。

少女呼吸渐渐绵长,看她睡得香甜,他将她颊上?碎发拂到一旁,又?轻轻吻了吻,而后才圈着人入睡。

季无月唇角微翘,再没比他更幸福的人了。

*

次日一早,几人就要回山。

半山云雾间,飞檐下的镇魂铃已近在眼前,重重楼阁若隐若现,古朴肃穆。

但季无月心?里没有归家的喜悦,只有疑虑重重。

无故涨佃农租钱已是蹊跷,昨夜谷仓的阵法捕了只鼠妖,分明?是他儿时?他曾亲手捉住囚在后山的,如今鼠妖却下山危害庄户,说?明?后山锁妖大阵出了问题。

他神思沉凝,浑然未觉身侧少女神色有异。

直到临近府门,才发觉傅窈已默然许久,想起她曾控诉的家中仆从苛待,以及自己?曾在家中冷漠待她,季无月喉间泛起苦涩歉疚,指腹压住她微凉的掌心?,用十指相扣的方式将体温渡过去?。

“来者何人?”玄甲护卫横戟而立,“报上?名姓。”

季无月眸色骤冷。

这护卫眼生?, ろんぶん 是不曾见过的面孔。

他此番出门为寻傅窈走得急,是以未携表明?身份的令牌,于是沉声道:“叫吴抱朴出来。”

半盏茶后,数名仆从簇着个中年人疾步而来,那人在阶前猛然刹住,惊喜道:“少主回来怎不传讯,我这就吩咐灶上?备席给少主接风洗尘。”

他眼尾扫过傅窈,却在见到二人相缠的指节时?怔住,“小姐也回来了,你们这是……”

四人劳顿许久,是以季无月吩咐他先将客人安顿好,其余的席上?说?。

着季府衣制的丫鬟呈上?最后一道菜时?,季无月屈指叩响青瓷盏,终于开口:“方才三?十个女婢里,倒有十七张生?面孔。吴叔,父亲生?前最恶奢靡。”

中年男子呵呵一笑,“我原想着少主和楚姑娘婚事将近,总得备些伶俐人儿伺候正?经主子,待来日小主子降世……”

他突然止住话头,看向一侧女道:“只是未料到少主竟解了与楚姑娘的婚约,这些人都是签契画押了的,我也不好出尔反尔,就将人都留下来了。”

被点名的女冠垂眸拨弄茶沫,眼风逡巡过席间二人,面有不悦。

这季家可真有意思,老?子定的婚约,定亲礼都过了,儿子说?毁就毁。

罢了,她这徒弟也是个冷心?冷肺的,既两人都无意,她又?何必强求。

摇光目光落到身旁的妃裙少女头上?,眸光柔和下来,虽与妹妹此生?再见不了,好在让自己?寻到了妹妹留下的血脉,往后她定要给人带在身边好好教养。

闻言季无月没答,现今席上?外人太多,佃农涨租和后山妖物之事他预备散席后在与吴叔细谈,眼下最紧要的是……

他捏了捏少女的指腹,同女冠开口:“仙君,晚辈有两件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