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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窈这边出了古墓,四野人?影渐渐多了起来。

“可曾听闻?今日武斗场擂台半路杀出来一狠角色,连挑十数高手夺了魁首。不知?是何门何派,出身哪里,非但武艺超群,又生得琼林玉树之姿,引得许多女儿家前去抛手绢呢。”

青衫客摇扇,“难怪蓬莱岛众提着红绸往那处赶,原来是去榜下捉婿去了。”

傅窈听了纳罕,搭话问,“今日不是闯迷阵吗,怎的就开了擂台?”

青衫客答:“姑娘没?好好看仙擂细则吧,三关次序不定?,迷阵、擂台、问道场日日都开的,先去哪里全凭我等自?择罢了。”

原是如此。

傅窈点头,便听得前方传来女子娇声:“喂!不是要跟着我们吗,磨蹭什?么呢!”

她抬头,前方男女竟回身等自?己。

先前在古墓里未曾细辨,现下出来了傅窈才?看清那人?只不过?和季无月有四分相似,季无月眉眼冷俏,似寒泉淬剑,若无表情便让人?觉得疏离冷淡,极难亲近。

眼前的男子却是三月春风,要柔和许多。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耳畔的玉坠子,坠子上的尾翎牵缠在那女子耳下。

她记得季无月说过?,依峤南之礼,男子耳饰为定?情之物?,男子佩左珰为聘,女子佩右珰为诺,合则成比翼之礼。

“这般盯着他人?信物?,莫不是起了觊觎之心?”

花袅袅见傅窈愣愣盯着季玄策的耳铛出神,不由醋意大发,“妹妹若再这般盯着他人?郎君,仔细这双秋水眸。”

“我没?有,你胡说!”

傅窈听了有些恼,但到底是自?己错认在先,只好道:“先前是我不对,墓室昏暗,我才?……将他认成旁人?了……对不住。”

“错认成谁?认成你的心上人了?”花袅袅语气骤然促狭,“倒要请教是哪家郎君,竟与我们玄策有几分神似?”

少女倏地抬头, ろんぶん 被这骤然的诘问惊得后退半步,偏生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只渐渐红了脸,绯色自?耳后蔓至颈间。

花袅袅了然收眼,高声道:“快些跟上吧,这迷阵也不知什么时候到头,再磨蹭下去当心被山魈叼了去,到时候你的小郎君怕是要哭断肠了。”

“你不要胡说。”

傅窈被她打趣得面上臊得慌,生怕花袅袅又说出什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忙紧跟上去。

约莫一个?时辰后,傅窈扶着枯树喘气:“这迷阵怎的像九曲回肠似的,没?个?尽头。”

几人?过?古墓,又路过?灼灼桃林,现下又到了暗紫色荆棘丛里,不知?何时是尽头。

季玄策抖开舆图,“蓬莱迷阵每隔半个?时辰便重组一次,能否出去,全凭个?人?运道。”

他指尖划过?血色标记,那标记即是几人?当下的位置。

“眼下我们在冥妆峡。”他道。

“袅袅累不累?”

见花袅袅神色有些倦意,他放下舆图关切问。

兜了许久的圈子定?然是累的,说罢季玄策当即半蹲下身,将人?往背上托了托:“我背袅袅走。”又稳稳颠了颠人?,“这般可稳当?”

花袅袅从鼻腔发出声气音,搂着他的脖子倦声道:“辛苦玄策哥哥了。”

眷侣在前举止亲昵,耳鬓厮磨。

傅窈像被女子的话语烫到了般,原来她叫那人?哥哥,是情人?间的亲昵之称。

她垂下眼,数着自?己的步子继续往前,指尖下意识去触传讯戒,却还是没?有反应。

入了冥妆峡,天色陡然昏暗下来。

前刻分明是青天白?日,转瞬竟见血月当空。

树影在猩红月光里疯长,枯枝扭曲成树精的手臂。狂风中裹挟着什?么东西,傅窈伸手去接,竟是冥纸。

走了几步,又觉得鞋底发黏,鞋底踩的哪是枯叶,分明是浸透血水的长发。

再一晃眼,血发消失不见,脚底踩着的还是枯叶,仿佛方才?只是她眼花。

这冥妆峡奇诡得很。

傅窈见状又和前头两人?贴近了些,生怕落单被精怪捉了去。

远处传来唢呐声,越来越近,似是喜乐。

几人?定?睛一看,前头数人?抬着个?花轿,奏喜乐的正是这伙人?。

近了,几人?才?看清抬轿的并非活人?,而是脸色惨白?,四肢僵硬的纸扎人?,纸扎人?抬着花轿愈来愈近,直到抬到几人?跟前,方停了下来。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季玄策朝花轿里扔出几个?法器,“来之前曾有所?耳闻,冥妆峡有一鬼新娘,需献祭随身法宝才?可让借路,姑娘可有什?么随身法宝快快予了她罢。”

随身法宝……

传讯戒和发髻上的铜板定?然是不能给她的,傅窈想了想,摸出身上仅剩的季无月曾给她画的护身符。

护身符拢共三张,她抽出一张朝轿内抛了去。

收到三人?法器,纸扎人?才?抬着鬼新娘绕过?几人?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