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也砍不尽,斩又斩不完。

不知是什么?缘故,这些女伶傀儡每被斩断一次,复原后的四肢竟愈来?愈迅捷,行动间颈后梅花印若隐若现。

“怎么?说,难道要一直陪她们耗着?。”沈澈安说话的功夫又砍去几根银丝,“这样下去我们迟早有力竭的时候。”

季无月当机立断:“试试刺她们脖子上的傀儡印。”

话音刚落他横刀截住袭向沈澈安的银丝,这些东西当真难缠,若干耗下去三?头六臂也不够用。

操纵傀儡的是红衣人,若能擒住红衣人此番也不会如此难办,但方才经那一遭,女伶们将那人死死挡住让人近身不得,他?们只得从傀儡入手。

他?旋身刺向傀儡印,然而?剑尖刚触到一女伶脖颈,就被孔行舟的扇骨截住,“不成!这里面可能有罗娘,此举罗娘会没命的。”

也正是被孔行舟截的功夫,傀儡直往季无月身后的少女扑去。

她们的目标很明确, ろんぶん 自始至终都是傅窈。

傅窈从那些傀儡们断肢重组时就高度紧张观察着?她们的动向,是以那女伶一扑过来?,她就迅疾滚到了一旁,落到了孔行舟的身旁。

“没事吧。”孔行舟试图接住落到自己身旁的少女,心口却?猛然传来?刺痛感。

被挡开的女伶又欺身上前,袖口突然迸出数十根银丝,手掌正抓向她颈后。

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她抄起一侧花灯狠砸过去便侧身跑开,银丝迸溅中?,孔行舟的闷哼声响起

女伶原本要刺向少女的银丝刺进?了孔行舟的胸口。

后者眼底惊愕闪过,裹挟了几不可察的怒意。

便是这刹那,红衣人手中?折扇突然脱手坠地,所有银丝一瞬绷直。

他?指节一弯,又僵硬招了招手,女伶们便都定格成扭曲的姿势。

“她们不动了。”傅窈语气疑惑。

“快走为上。”季无月低声,揽着?少女离开前深深看了一眼孔行舟。

他?看清了,红衣人身后缠着?的一根银丝,银丝的另一头,缠在孔行舟的袖子里。

*

“真没想到这极乐坊竟然如此棘手难缠。”孔行舟扼腕叹息,“都怪我,未曾事先?查探清楚对方的虚实,就擅自做主带诸位前来?。”

季无月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假装毫不知情?:“这也不全怪你,此行本就意在探其虚实。”

既然他?不想暴露,季无月就不会主动拆穿他?。

至少要在见到千机线后才能行动。

……

快到江府时,沈澈安突然开口,“方才我看向镜室时,发现了具尸体,好像是素椿。”

他?看了眼傅窈的脸色,又问?:“她也是傀儡吗?”

少女脚步倏地一顿,抿唇道:“她和别的傀儡不一样,她有血有肉有心跳,就和你一样。”

她目光看向孔行舟,“和你一样,仅仅是身上有梅花印的傀儡。”

“她会伤你。”季无月声音有些低,“该杀。”

更何况,若留着?她,极乐坊的人只会更快被吸引前来?,他?们恐怕连镜室都走不出去就被瓮中?捉鳖了。

孔行舟察觉到了两人间微妙的气氛,顺水推舟说:“极乐坊的傀儡多是无心无血之物,仅凭千机线牵引而?动,是为死傀,还有一类傀儡,便是像我这种和常人无异,只是身上烙有印记。”

他?拱手道:“死傀自然无法挽回,但若是活傀,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我这具身体能否夺回自主权,还需仰仗诸位相助。”

傅窈看向季无月,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你听见了吗?”

“我说了,留着?她是个累赘。”季无月眉峰微锁,素椿和孔行舟完全不同,魂灯将熄未熄,早已无力回天,即便是大罗金仙也难以救回。

“可惜了一条人命,季少主有大把旁的法子打昏素椿,却?偏偏杀了她,连具全尸都没给?素椿留,当真残忍。”

沈澈安也不了解实情?,这话说出口大半是出于?挑拨的心理,他?身为兄长?都能不齿地觊觎妹妹,自己此举不过是将傅窈拉回身边罢了。

“如此狠戾嗜杀,阿窈可要小心你这位兄长?才是。”他?挡在傅窈身前,“阿窈失忆前就时常在信里对我说你家兄长?为人不好相与,可见他?本就是如此嗜杀的性子,如今你失忆了倒在你面前假惺惺,这其中?难免别有用心。”

“季兄你糊涂啊!”孔行舟也拂手叹息,“唉,素椿是个可怜女子,无父无母长?大了,平日里一个人靠做豆腐过活,现在又无辜惨死,可怜可悲可叹。”

“聒噪。”季无月眉心直跳,仅有的耐心被拱火的二人耗尽,眼刀冷冷刮过二人,“管好你们自己。”

“阿窈过来?。”

他?伸手欲拽傅窈,却?被她巧妙地躲开。

傅窈没动,抿着?唇问?他?,“如果我变成傀儡,你会像斩碎他?们那样斩”

“我会先?杀操纵你的人。”他?打断傅窈的话,不愿让她对自己产生丝毫的疑心或恐惧。

说罢季无月又走上前试图将人带到自己身侧,他?实在不想让人在她耳边诋毁自己。

“阿窈别去,季无月非纯善之辈。”沈澈安拦住。

傅窈确实没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季无月。

少年的手掌悬在半空,半晌后,他?气极反笑:“你就这么?信他??”

扪心自问?,他?确实对妖物心辣手狠,但绝非滥杀无辜之辈,更不会生出伤害傅窈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