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此?时,闻溪推掉横在身前的剑柄,季无月神色一凛,寒光霎时出鞘。

“别杀她!”傅窈迅即喊道,“闻溪也是被控制不得已为之的,你别伤了她。”

季无月一顿,实则他还真没想就此?取她性命,他还指望从她口中撬出幕后之人呢。

不过傅窈此?举倒让闻溪得了可?趁之机,趁少年不经意的功夫,她转了转手腕,暗器便自袖口迸出,堪堪擦过少年袖腕。

为躲暗器季无月不得不松开她,也正是这一息间,巷子里升腾起?蒙蒙白烟。待白烟散去,闻溪和一众女?伶已不知所踪。

“你受伤了?”傅窈眼见暗器划破他的袖腕,只是他着深色衣裳,肉眼看不出来伤没伤到?。

袖口下传来极细微的刺痛,只是堪堪擦破皮罢了。

这种程度的伤口在季无月眼里压根就不算伤,但方才还冷着自己的少女?竟主动开口询问?,他便垂哞,朝她极轻地点了点头。

“疼吗?”傅窈下意识问?,作势要去看他的袖口。

疼这个字眼季无月是断然说不出口的。

于是他藏起?袖子,眸光微闪“嗯”了一声。

他私心就是想让少女视线再多在自己身上停留片刻,再多片刻。

“季兄,妹妹。”孔行舟闭目,“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我隐瞒了你们,千机线是我?以江家的名义买的,罗娘的下落我?也早就知晓,桩桩件件都是孔某做的错事。”

他声音哽咽,“但这一切都?不是孔某本意,我?是受极乐坊坊主驱使,不得已而为之。”

孔行舟掀了掀袖子,他的胳膊上,赫然烙了个同闻溪身上一模一样的梅花印,“你们看,孔某早就是极乐坊的傀儡了。”

孔行舟也是极乐坊的傀儡。

二人对视一眼, ろんぶん 傅窈问?,“你一开始就知道江罗的下落,那还叫我?们帮着你寻人做什?么,江罗是你亲手害的吗?”

“非也,非也。”孔行舟连连否认,“我?唯一替他做的事便是从黑市买了千机线,罗娘的事我?原也以为是失踪,半途才得知是极乐坊所为,我?怎么会害罗娘呢。”

“那为何不告知我?等实情?”季无月微微眯眼。

“坊主说,千机线之事切不可?为旁人道,若我?如实相告,罗娘恐性命堪忧。而之所以不告诉你们有?关罗娘之事,也是怕将你们牵连了进去啊。”

他说的不无道理,皮肉上的梅花烙印也做不得假。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是一条心了,你要救江小姐,我?们要寻千机线,你了解极乐坊,你且说说那坊主是个什?么来头,要如何接近?”傅窈问?。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孔行舟轻摇折扇,“坊主鲜少在人前露面,但每隔三个月会在花舟上搭起?戏台,邀百姓共赏新戏,我?原想届时找机会刺杀他,如若不成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如今有?了你们相助,自然是更好。”

“下一次花舟戏在何时?”

“五日后。”孔行舟微微一笑。

*

“素椿姑娘,你当真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吗?”

素椿坐在圆凳上,白裙少女?正握着她的手,细细观察着她的神色。

素椿温顺摇了摇头,神情怅然。

二人将昏迷的素椿带到?江府,原想查看她身上可?有?什?么暗伤或是中了什?么咒,待医好了她再放她归家。

素椿身上没任何伤处,只是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父母早亡,家中又没有?其他人,这个境况傅窈自然不能放心让她回?去。

“那便听我?与你说,你可?要记好了。”少女?坐到?她身前,拿起?一旁的小册子,这是她花了一上午调查的有?关素椿身份的详说。

她一本正经念道:“你叫素椿,家住洛水巷,以卖豆腐为营生,家中双亲早亡。”

念到?此?处她突然顿住,不由想起?自己的处境来。

她和自己一样,皆是早早便没了双亲,于是心下更为动容,接着柔声道:“上个月,你赊给李大?妈三钱豆腐,上上个月,张家从你的摊子订了十?钱的豆腐还未填账……你最喜欢的花是杏花,因?而也和巷口卖花的姑娘交好,每逢初一十?五,你都?会去城郊的土地庙上香。哦还有?,你做的豆腐,是整个夜城最好吃的豆腐!”

“怎么样,可?有?记起?些什?么来?”少女?眼巴巴地看向?她。

“没有?。”素椿再次摇头,她确实什?么都?不记得了。

“记不起?来也不打紧,就是那几个赊账的家伙你可?要记好了,免得到?时候他们因?为你失忆就诓你。”傅窈安抚她,又懊悔道:“若是我?们早些救你就好了。”

她一个孤苦伶仃的女?儿家,又失了忆,若遇到?别有?用心之人,还不知道该怎么立足下去。

“没关系,许是过几日我?便想起?来了。”素椿挂起?浅笑,“这几日多亏了姑娘悉心照料。”

傅窈从楚云渺那处讨了许多驱邪护体的小物件,一股脑塞给素椿,生怕她回?到?洛水巷又被极乐坊的人盯上。

素椿从怀中摸出一铜镜,“我?什?么都?不记得,唯一记得的是阿娘给我?留下的护心镜,这扇护心镜送给你,傅姑娘。”

“我?不要我?不要。”少女?忙摆手,她阿娘留给女?儿的物件,她怎么能收呢,“你阿娘留给你的,你自己留着就好。”

“如果不是姑娘及时出现,素椿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素椿现在做不到?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仅以此?镜当作素椿的心意了,姑娘收了罢,不然素椿心里也难安。”

毫无征兆的,素椿眼下泪水滚落。

泪珠砸到?少女?手心,是冷冰冰的。

她都?如此?了,傅窈便不好拒绝,她收起?那扇护心镜,宽慰素椿道:“好,我?收下了,你不要再哭了。”

“妹妹,妹妹可?得空?”

安抚好素椿,窗外传来孔行舟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