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文伯的目光落在傅颖芝身上,那素来淡漠的眼底泛起一丝异样的涟漪,像是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女儿。
温侧夫人嗤笑一声,尖声道:“什么靖王?你何时会医术了?”
傅静安故作惊讶地掩住朱唇,眼中却闪过一丝讥诮:“妹妹莫不是受了刺激,胡言乱语?”
傅颖芝不慌不忙,走到温氏身边,伸手搭上了她的手腕,淡淡道:“母亲脉象急促,可是近日心烦气躁,夜不能寐?女儿稍后可为母亲开一剂安神汤药。”
温侧夫人刚欲挣脱,听到这话,不禁一愣,脱口而出:“你怎会知道?”
傅颖芝微微一笑:“女儿方才说了,会些医术。”
敬文伯眉头紧锁,正欲开口,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一个小厮慌慌张张跑了进来:“老爷,不好了!官府的人来了!”
话音未落,两名官差已大步踏入正厅,二人恭敬地向敬文伯行礼后。其中一人上前一步,沉声道:“伯爷,方才临安巷有人来报,称听到巷中传来呼救声。我等赶去后,发现两名形迹可疑之人,其中一人手中正攥着此物。因事关贵府,特来请伯爷过目。”
闻言,府中众人神态各异。一听还有物证,温氏和傅静安的嘴角更是压都压不下来。齐齐伸长脖子,看向官差手中。
当看到官差手中帕子上赫然绣着“静安”二字之时,傅静安顿时脸色煞白,险些晕了过去,温侧夫人也慌了神,尖声道:“这帕子怎会是静安的?”
傅静安强作镇定,颤声道:“这帕子我遗失多日,定是被人偷了去。今日我不过出门片刻,怎会与歹人扯上关系?”
言毕,府中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向傅颖芝看去。
她神色淡然,缓缓开口道:“今日,我在为靖王诊治,他可为我作证,此事与我无关。”
官差一听“靖王”二字,态度愈发恭敬。敬文伯见状,心中已有了计较。
他站起身来,对官差说道:“此事涉及府中女眷声誉,且并无其他事发生,我会亲自处理,你们先退下吧。”
官差闻言,恭敬行礼后,悄然退了出去。
傅颖芝看向敬文伯的眼中多了一丝复杂的神色。原来父亲也会维护自己的女儿,可惜,这份维护并非为她。
许是感受到傅颖芝的目光,敬文伯转头看向她,语气缓和了许多:“我怎不知你会医术?”
傅颖芝莞尔一笑,答曰:“女儿也是近日才有所领悟,不敢妄言。”
敬文伯点点头,又道:“你方才说,靖王府的人,明日会来?”
傅颖芝神色恭敬,语气笃定,“女儿不敢欺瞒父亲。”
敬文伯沉吟片刻,挥了挥手:“今日之事到此为止,都散了吧。”
闻言,众人正欲起身,便听一句:“父亲且慢!”
出言者正是傅颖芝。敬文伯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却还是坐回原位,傅颖芝见此,这才缓缓开口:"今日之事,父亲打算如何处置夏嬷嬷?"
见敬文伯默然不语,眉头紧锁。傅明月上前一步,与妹妹并肩而立,正色道:"堂堂伯府,岂容一个奴才肆意诋毁主子清誉?若不严惩,只怕这府中上下都要乱了规矩,主仆不分了!"
见敬文伯脸色似有松动,夏嬷嬷脸色骤变,连滚带爬地跪到傅颖芝脚边,连连磕头:"三小姐明鉴!老奴绝无恶意,只是太过担心小姐安危啊!"说罢,求助似的望向温氏。
温氏刚想张开,却见傅颖芝朝自己盈盈一拜,语气恭敬:"夏嬷嬷是府中老人,又是母亲跟前得力之人。若随意处置,只怕下人们要说女儿不近人情。不如..."她微微一笑,转向敬文伯:"请父亲允准,将夏嬷嬷暂调至女儿院中。一来可将功折罪,二来我院中人多是年轻丫头,正好让夏嬷嬷传授些母亲治家的经验。"
听此,众人神态各异。
"准了。"敬文伯大手一挥,就此定夺。
“父亲!”傅静安还想说什么,却被温侧夫人一把拉住,只得悻悻作罢,眼中满是不甘。抬眸间,见傅颖芝正看着自己,不禁莞尔一笑,故作不经意地抚过发间那支梅花步摇簪。
见此情景,傅颖芝心中蓦然一动,瞬间忆起,那簪子竟与前世萧煜赠她的生辰礼如出一辙。而那支旧簪,如今还躺在她妆台上的铜鎏金珐琅彩妆匣中。
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傅颖芝暗叹。
这偌大的伯府,犹如一盘死棋,内有不作为的父亲,笑里藏刀的侧夫人和虎视眈眈的庶姐,外有步步紧逼,无耻至极的萧煜。她傅颖芝虽为嫡女,却如困兽般被层层枷锁束缚。
今日与靖王的意外相遇,虽让她躲过了温氏和萧煜的暗算,却也彻底改变了原书的走向。面对前路未卜的凶险,她傅颖芝,偏要落子无悔,解了这局死棋,为自己搏出一条生路……
第六章 整治刁奴
回院路上,傅颖芝开始在脑海中过电影般回溯前世的人和事,她细细思量着府中哪些人可堪大用,哪些人又需多加提防。
一旁同行的傅明月见妹妹一路沉默不语,不免心中担忧,忍不住轻声问道:“颖芝,你真的见到靖王了?”
傅颖芝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看向姐姐,低声答道,“姐姐放心,明日一切自有分晓。”
“刚才……”傅明月咬了咬唇,犹豫片刻才又道,“刚才在正厅,你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她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
这个妹妹以往与她并不亲近,倒是和温氏打得火热,屡次成为温氏的替罪羊。自己看在眼里,急在心头,每每劝诫,却总是碰壁。
像今日这般姐妹情深的场景,实属罕见。
傅颖芝闻言,便知晓了姐姐的顾虑,不禁莞尔一笑,“从前妹妹被猪油蒙了心,做了许多错事。如今,我只想不再受人摆布,保护我在意的人,堂堂正正地活这一世。”
说罢,她伸手握住傅明月的手,语气坚定地说道:“姐姐放心,你我姐妹同心,未来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傅明月听罢,心头一暖,气氛逐渐轻松了下来,二人天南海北的聊着,不知不觉,傅颖芝的院子便到了。
与姐姐依依惜别后,琴心与琴音的陪伴下,傅颖芝终于踏入了自己的院落。
一进院门,迎面扑来阵阵木芙蓉的淡香。只见院内红墙环护,绿柳周垂,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古香古色的垂花门上悬挂着“梦云亭”三个字的匾额。
单看这院子的布置,侯府至少在明面上,并未苛待这位三小姐。
院子里静立着几名仆人。
见傅颖芝一行人归来,忙匆匆迎了上来,行礼问安。见琴心琴音脸上的伤,具是一惊,却不敢多言,都低眉顺眼地站在一边,等候吩咐。
琴心琴音跟着傅颖芝走进屋内,见傅颖芝刚一落座,琴音忙不迭地倒了一杯热茶,递到她手中,“瞧这脸冻得,快喝口热茶暖暖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