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1 / 1)

粟桐沉默片刻,“这桌子年纪比我还大,去年才有机会上新漆,你泄愤也不用找上它吧?”

“我……”罪证确凿,穆小枣无从抵赖,她还没有破坏公物被抓现行的经历,而且这桌子跟她犯冲,原本只是一块漆,穆小枣箱刚想塞回去假装无事发生,上面镶着螺丝钉的木条也开始往下掉,转眼她就捏了一手。

粟桐冲过来抓起穆小枣的腕子帮她掸了掸,“走走走,反正桌子也该换了,你这会儿还有重案要查,老何一向秋后算账,到时候我偷摸摸帮你把这段监控删光,你只管抵赖。”

一张桌子而已,穆小枣只是没想到这东西不比泡沫结实,因此一时愣住,其实要赔,她能将市局所有的会议长桌全换新的。

粟桐拽住穆小枣赶紧开溜,刚刚还气冲冲的人这会儿倒忘了为何生气,穆小枣也不想旧事重提,她任由粟桐拉着,脑海里风起云涌,想在进电梯前琢磨出个打破僵局的办法,否则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呆着,不仅尴尬还容易激发出新的矛盾。

可惜穆小枣的脑子再好用这会儿也像卡了壳,她有种挫败感。

幸亏电梯停靠前粟桐手机先响了,是郭瑜打过来的,当头先扔过来七个字,“医院的人有问题。”

粟桐一怔,“受害者有问题?”

“昨晚我师父得知其中一位受害者已经送往医院,便安排我直接在外面等,没去现场,”郭瑜话音很急,“手术之后他刚被推出来,我好说歹说才进ICU探视了五分钟。”

“重点。”粟桐言简意赅。

“他背后的刀伤暂且不提,想必你也听过分局的录音,而他头部是前额叶遭钝器重击,无法解剖,但我推断应该还有多处放射性骨折,”郭瑜强调,“前额叶受伤,他与凶手照过面。”

“什么!”粟桐的目光飞快从资料袋上扫过,“你人还在医院吗?暂时不要离开,让民警在病房前严防死守,我现在就赶过去。”

穆小枣在粟桐说话时已经按下了电梯,她没问是谁,也没问说了什么,只顺着粟桐的话音道:“去医院?”

粟桐点头,“你还记得分局那几张照片吗,他们是第一批到现场的,到现场后先拍照,当时还不知道有幸存者,所以照片中有医院那位受害人。”

穆小枣确实有印象。

“当时他身上的衣服沾满喷溅状血迹,我原以为是凶手杀人时溅在他身上,可是刚刚郭瑜跟我说他是前额叶遭重击,”粟桐比划了一下自己跟穆小枣的位置,“若是现在你割破我的颈动脉,而我手持钝器砸向你的面门……”

就会形成一模一样的状况。

“如果他真是两刀精准命中双侧颈动脉的那个人,就说明此人冷血干脆,且接受过相应的训练,知道如何在现场动手脚阻碍警方调查。”粟桐摸着自己主动脉,“正常人拿刀在手会主选捅、插或者劈砍,若是单纯冷血,割喉比针对动脉来的方便……但只有动脉出血量足够大,更容易制造混乱的现场湮灭证据。”

譬如这次在楼梯上,动脉破裂形成血泊,随后受惊的居民、来往的医护人员都对现场造成了破坏,沾血的鞋底不仅使排查量增大,还会形成凶手逃离现场的假象。

穆小枣明白她的意思,“你怀疑这个人是毒贩那边派过来的?”

“好用的刀成了一把落在敌人手里的断刀,你接下来会做什么?”烈日炎炎,地面温度过高,贴在上面的一层空气都有些扭曲,粟桐却指尖冰冷,“我们去晚了就是一具尸体。”

“队长!”张娅应该是从楼梯跑下来的,气喘吁吁,“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路上说。”粟桐没料到张娅会来,但她猜应该是查到受害者的身份了,正赶上穆小枣将车发动,车里热的像蒸笼,粟桐将张娅塞在后排,刚想提醒开车的人将警灯挂上,穆小枣已经已经连警报都开了。

这次直接是公家车,卡宴是穆小枣家中的闲置车没有批牌,穆小枣也没打算批,所以挂不了警灯,这会儿争分夺秒,红灯是肯定会闯,所以开公家车省时省力。

与恬静的外表不同,穆小枣开车上赶着要乘客老命,发动机已经竭尽全力,四个轮胎都要在地上磨出火花,大夏天的,车胎本就脆弱,每当粟桐觉得车要散架时,又死亡线上兜一圈缓了回来。

张娅才上车十分钟,已经脸色发白,双唇哆嗦,讲话都不利索,“副……副队,你车上是不是从来不载活人?”

她一边扒着安全带,一边拽着头顶的把手,急转弯的时候还要防止脑袋撞门,张娅从小胆子不大,进入市局后见惯了命案现场才开始逐渐有了心理准备,可惜这个准备好的心理套餐中并不包涵大马路上坐云霄飞车。

张娅眼泪汪汪,前排的粟桐扯了两张面纸递过去,“你放心,要是真的翻了车罪魁祸首当场给我们两陪葬,也算死得瞑目。”

说完粟桐还瞥了眼穆小枣。

她继续道:“说说正事分散一下注意力,你下楼追上我们是查出什么来了?”

张娅点头:“我原本以为数据库没有那两位受害者的资料,他们身上也没有留下太多证明身份的东西,查起来会很艰难,谁知年轻点的那个先不说,医院躺着的那个我是刚将照片输入电脑就对比出了结果。”

胆子小并不妨碍她的专业,张娅下意识稳住声音,确保粟桐能在嘈杂的大马路上听清楚自己的报告。

“他十年前在角南服陆军兵役,大概八年前因严重触犯军纪甚至是法律被开除,后在角南第一监狱服刑两年。”张娅道:“队长,你猜他是因为犯了什么罪被判入刑?”

“□□。”穆小枣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第12章

张娅有些惊讶:“副队,你是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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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南位于西南边境,出去后几里地毒/品管制就开始宽松,甚至于部分合法,也导致角南周围治安极差,运/毒□□时有发生。还有,打架斗殴之类是最常被违反的军纪,要是如此平常你也就不会让人猜了。“

穆小枣又道:“两年,可能略有减刑……他□□在十克以下?有吸毒史吗?”

张娅原本就有些佩服穆小枣,这位副队刚来刑侦大队时就破获了一起街头抢劫伤人案,受害者被汽车拖拽数十米才停下,衣服破损,全身裸/露在外的皮肤全都是擦伤和淤青,受伤面积达30%,情节异常恶劣。

由于案发地点是郊外的小路,没有摄像头,凌晨三点也没有目击者,案件难以推进,很快嚣张的匪徒又策划了第二起案件,同样抢劫伤人,同样拖拽,没有摄像头也没有目击者,外面一度响起质疑的声音,甚至有不良媒体开始往市局无能的方向引导。

穆小枣那会儿还在跟李建春进行工作上的交接,这件案子本来不是她负责,但李建春还是提了一嘴,“你有时间就去帮帮他们,兴许多个人多种思路。”

后来据张娅的师姐说,穆小枣带着他们又重新勘验了一次现场,在刹车痕中发现了少量的润滑油和聚四氟乙烯,同时根据伤势判定,两位受害者肩、背和脑后均有管状物体形成的淤痕,再加走访询问,最终将嫌疑人锁定在了一对兄弟身上。

这对兄弟在东光市渔港县经营一家五金小店,经常开车到市里谈生意,两次案发地点都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抢劫并不是他们的目的,兄弟两一个酗酒,一个有长期家暴史,第一次伤人纯粹是兴起。

这种兴起以及从警方眼皮子底下逃脱的快感令他们异常满足,所以很快就有了第二次,如果不是栽在穆小枣手上,肯定会出现更多受害者,甚至尸体。

粟桐都快将穆小枣头朝下拎起来颠干净,看看还有什么隐瞒,这种传奇事迹当然也没放过,只是给她讲故事这人叫何铸邦,一心要撮合穆小枣当粟桐的副队长,所以夸张到没边没迹,粟桐听完以为是则神话故事。

“副队,”张娅瓮声埋怨,“你这哪叫猜啊,我枯燥工作中的些许乐趣都没有了。”

埋怨归埋怨,张娅还是一五一十交代,“□□五克,判得是两年零九个月,因为身份关系是从重处罚,在监狱里表现不错,有一定程度的减刑,但还是坐满了两年。资料中显示没有吸/毒,尿检和毛发检测都无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