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1 / 1)

熊慰估计是认定这两个人都是死心眼不听劝,弄个不好为了前途还会出卖自己,刚刚就板正的态度现在钉得更加牢固,半句多余的话都不再多说,粟桐跟穆小枣要去哪儿,他就把人带到哪儿。

教职工宿舍还是老楼,空调都是新装的,外机非常干净,粟桐的房间跟穆小枣对门,都在六楼,一般教职工宿舍都是一家三口,她两能住进来全靠副校长的疏通。

房间里家具齐全,是当初学校统一购买,坏了或者不喜欢可以收起来自己重新置办,说是宿舍,对很多人而言就是个家,所以刚拿到手都是那一套,但过上几个月就各自不同。

粟桐检查了一下,不管是窗户还是门,都缺乏安全性,锁都是用硬纸片就能刷开的那种,而窗户外面也没有做防盗,六楼不算高,多的是办法闯进来,更别提窗帘比纸还薄,一丁点的光都能透进来。

这段时间肯定没有安稳觉可以睡了,粟桐只希望事情尽快有所突破……还没住进宿舍,她已经开始想回家。

正当粟桐愁眉苦脸拨弄锁舌时,忽然楼下传来动静,吵吵嚷嚷很是热闹。粟桐多年的刑侦经验暗暗作祟,告诉她这动静肯定意味着有事发生。

第119章

虽然安全系数不高, 但从阳台往下看热闹倒是很方便,老式的阳台半露天,为防人倒栽葱, 围栏砌得非常高, 几乎能到胸口,楼下的人就算抬头, 混乱中也不一定能看见粟桐他们。

熊慰原本想阻止她俩,可惜粟桐跟穆小枣的动作太快,眼前掀起一阵风, 她两就已经趴到了窗台上。

下面是几个学生, 都穿着市二中的校服,蓝白色沾上污渍就会显得非常脏, 粟桐皱了下眉这个年纪的孩子衣服容易脏这不奇怪,可是脏在膝盖处就显得不对劲,像是集体在地上跪行过。

当着熊慰的面不好说话,粟桐只能扁着嘴用余光示意穆小枣, 她生怕自家副队起坏心眼, 看见了也当没看见,所以头虽然没动,脸上的表情却相当丰富, 穆小枣就是想忽略, 也得顾忌粟桐快抽筋的眼皮子。

穆小枣捕捉到了她的求助信号,眼底又泛出些许笑意, 主动开口问,“熊老师, 这些学生你认识吗?”

熊慰脸色铁青,他摇摇头, “不认识。”

嘴里不承认,肢体语言却相反,看得出熊慰不仅认识,还跟这几个学生很熟。

穆小枣“哦”了一声,暂且放过有些紧张的熊慰。

下面的动静还在继续,教职工宿舍周围白天很冷清,而正在考试的教学楼有太多不确定因素,譬如忽然响起的交卷铃声,以及走出来透气的监考老师,这群学生在没人的地方聚集,肯定不是为了做好人好事不留名。

果不其然,等前面一行人走过,粟桐才发现队伍的中间,还隐藏着两个地位明显不同的学生。

这两人的校服非常干净,膝盖部分也没有灰尘,两个都是短头发,不高,低着头看不出男女,虽然走在中间,包围他们的队伍却自动向外扩散,看上去是不想跟他们靠得太近。

粟桐判断这两人并非头目而是被霸凌者,除了格格不入的校服还有唯唯诺诺的举止,后面的人时不时会推搡一下,让他两快点走。

看这方向,是打算去老校区。

市二中建成已久,每年暑假期间都会做维护和修葺,即便如此,还是有几栋又低又矮又偏远的楼荒无人烟,穆小枣上学那会儿,因为这些楼“与世隔绝”,所以布置成了高三的教室,穆小枣毕业没多久,高三挪窝,这里就成了名符其实的老校区。

队伍还在往前走,教职工宿舍离老校区不算远,队伍走得有些缓慢,这种缓慢在年轻孩子的身上形成了一种诡异的肃穆。

熊慰的脸色更差,唯一能阻止他拽走粟桐跟穆小枣的原因,就来源于此时的肃穆维持现状,四周一片安静,只要发出声响,在阳台这种半露天环境中,就肯定会惊动楼下的学生。

作为一个老师,一个班主任,熊慰居然在害怕这些学生。

粟桐从头到尾数了数,包括那两个衣裳干净的孩子,队伍里一共是七个人,由于高一到高三的年纪分层不是很明显,粟桐他们又在六楼,只能看见头顶和后脑勺,因此难以辨认七个人是不是同年级同教室。

而熊慰明显是认出来了,但他肯定不会说。

好奇心到此为止,粟桐不能光明正大地往下追,否则会引起怀疑,不仅是熊慰的怀疑,还是前面这些学生的怀疑,因此粟桐伸了个懒腰问,“熊老师,还有其它地方我们需要提前熟悉吗?”

熊慰正在出神,没有听清粟桐的问题,粟桐只能伸手在熊慰面前扫了扫,将话又重复了一遍,熊慰摇头,“没了,要不你们先回办公室吧。”

“我们先回去?那熊老师你呢?”粟桐又问。

“我……我还有点事,你们记得回去的路吧?”熊慰眉心的皱眉深深陷了下去,原本只是三道,呈“川”字形,现在是刀凿斧刻般的四道,粟桐觉得再过两小时估计能孕育出第五道。

“熊老师放心,我记得,”粟桐很自然的要去拉穆小枣的手,碰到了指尖才惊觉不对,两相擦过拽住了手腕子,“那我们先回去了,熊老师再见。”

熊慰将宿舍钥匙交了出去,他跟粟桐在一楼分道扬镳。

身后没有脚步声,反而是灼灼目光落在背上,粟桐知道熊慰还没有动,他在等一个独处的时机,也在等粟桐跟穆小枣自视野中消失。

“小枣儿,你说熊慰看见什么了?”粟桐还在往前走,头也不回,她的声音很轻,传不了多远,熊慰目送也只能目送一个摇摇晃晃的马尾辫。

“不知道,”穆小枣也觉得奇怪,“他的反应很大,以熊慰之前的表现来说,就算是看到自己班上的学生,也不会这么惊讶。”

“联系一下张娅,让她查查熊慰的底细,”粟桐抬头,看了下头顶炽烈的阳光,“小枣儿,晚上有活动吗?”

既然这帮孩子是往老校区走的,粟桐就一定要去趟老校区。她当初在市二中闲逛的时候,就发现老校区用铁栅栏围了起来,参观学校的都不往那个方向走,她也不好光天化日就冒险,所以对里面一无所知。

穆小枣是这里的学生,她甚至在老校区上过课,粟桐喜欢拉着她晚上偷偷摸摸地做贼,有种别样的情趣。

转过拐角,粟桐的手终于还是往下顺了顺,握住了穆小枣的掌心。

“粟桐,”穆小枣忽然问她,“你以前在学校受过欺负吗?”

档案上有粟桐小时候的照片,大眼睛,水汪汪的,还没有形成而今这般冷艳的相貌特征,总觉得欺负一下就会哭。她又自小失去了爸妈,是个孤儿,没什么家人陪在身边,何铸邦是个不称职的监护人,工作永远比家重要。

所有的条件堆叠起来,粟桐简直是被霸凌的模板,就算那时候学生们还很规矩,每天想着吃饱穿暖,没有太多的心思放在学业之外。但人拉帮结派搞小团体简直是生下来就会的技能,被排挤、受冷暴力,也是霸凌,是看不见的精神摧残。

可是粟桐又长得很好,不歪不斜,坚定温柔,已经窥探到了人性的软弱、自私和阴暗,却仍表现出几分开朗有趣,谁都喜欢与之亲近,所以粟桐才朋友满天下。

“小枣儿,你是我女朋友,不会是盼着我小时候被欺负吧?”粟桐捏了捏穆小枣的手指,“如果我被欺负过,你会怎么安慰我?”

穆小枣甩了一下手,有些不高兴,“好好回答,不许绕弯子。”

粟桐“哼”了一声,“知道啦……我小时候也不算受欺负吧,只是被孤立了一段时间,天天有人找我麻烦,最严重的一次污蔑我偷窃,但也仅此而已。”

她还颇有点得意,“我就是在这次偷窃案中,发现了自己的侦查能力,并且立志要当警察,以后为天底下所有被诬陷的小学生出个头。”

穆小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