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穆小枣的挽留很敷衍,对于粟桐来说已经绰绰有余,一溜烟就将人送回了家,连带着自己的行李都拖了下来。
回去换衣服的时候,粟桐就已经将自己为数不多的家当装箱,就等着往穆小枣的住处搬……她那间小屋子离市局不远但也不近,空间又小隔音一般,粟桐要是凌晨下班,回家都得蹑手蹑脚,实在不方便。
粟桐向来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进电梯上楼已经没有了第一次的谨慎,昨晚留下的痕迹还没有打扫干净,灯一开,粟桐就看见自己扎马尾的皮筋在落地窗前躺着,上面有颗做装饰的假珍珠,被扯下来滚在旁边。
昨晚粟桐睡着之后,穆小枣只清理了房间,她早上虽起得也早,只是忙于给粟桐弄早饭,忽略了客厅。
原本客厅就不乱,只是这会儿灯光骤明,让粟桐想起自己昨晚的狼狈,再厚的脸皮也瞬间削去了两层,目光都有些躲闪。
穆小枣也看到了那条皮筋跟旁边散落的珍珠,昨晚刚开始是斜风细雨,可粟桐偏要挑战她的底线,要将她身上那股克制劲儿撕得粉碎,因此得了报应,那被扯坏的头绳就是证据。
“还有三间客房,只是被褥很久没晒了,夏天有些潮,你要是不介意……”穆小枣走到落地窗前,将粟桐身上唯一的装饰捡了起来,珍珠假到最外层的漆都磕掉了一小部分,露出里面的塑料,头绳将就着还能用,就是上面裸露的热熔胶有些难看。
粟桐将手里的行李箱往前一推,轱辘滚着卡在沙发旁边,她径直走到落地窗前,“小枣儿,我发现你有个最大的毛病口是心非。”
穆小枣捡了发绳刚站起来,有些不敢抬眼看粟桐,她的目光落在透明的热熔胶上,嘴里否认,“我没有。”
“没有吗?”粟桐拉了下窗帘,半自动的滑轨就开始往中间缓缓聚拢,很快就将里外两个世界阻隔,“你真想我去住客房?”
穆小枣买的廉价塑料钟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响得越发欢快,“嚓嚓嚓”的节奏配合着主人的心跳,像是未曾慌乱,其实有轻有重走不稳,时不时还要漏一拍。
对于昨晚的事,粟桐只是有些脸红,她处于被动的地位,有些身不由己,而穆小枣才是真正紧张的那位,她怕自己操之过急,又担心粟桐那薄脸皮适时发作,顶着性子要睡客房。
与其让粟桐提出,还不如她主动一点……穆小枣的心绪向来很平,不受外物牵动,就算任雪也得借助过往一大堆的事,才能引动她一点心绪,唯有此刻,在粟桐面前,穆小枣前瞻后顾,生怕昨晚冒犯了粟桐,让她看到地上一点行迹就要主动拉开距离。
“小枣儿,你当我是什么人啊,”粟桐气愤,“渣到没边儿的负心人也不至于昨天刚表白完,还上了床……第二天就翻脸的吧。”
粟桐在感情方面看起来是个慢腾腾的性格,也确实如此,只要一快,粟桐就会萌生退意,为此大学时候追她的人不少,越是追越是追不上,加上她拒人千里的样貌,一度传成了冰山美人。
唯独在穆小枣身上,粟桐已经思前想后退缩了无数次,既然决定迈进这一步,粟桐就做好了所有的准备,无论什么原因,她都决定义无反顾。
穆小枣手上的发绳被粟桐拽住,连带着人也往前踉跄两步,粟桐主动吻了上去,她亲得有点歪,贴着穆小枣的嘴角,霸道谈不上但很生硬,穆小枣一度觉得会磕出血来。
“小枣儿,窗帘已经拉上了,”粟桐轻轻笑着,“你还希望我睡客房吗?”
穆小枣大概知道了粟桐昨天是个什么感觉,一切都来的顺理成章又猝不及防,沙发深陷了下去,裹着看电视的薄毯在身上摩擦,粟桐的目光里有一层粼粼水光,昨天她在下面无力喘息时,眼里也有这样一层水光,可今天是为了什么?
穆小枣有些心猿意马,她伸出指腹,想为粟桐擦去眼角这点倔强,却被粟桐用额头撞了下指尖,不必说话,穆小枣已经知道她的意思,于是含着笑问,“需要我教你吗?”
“昨天已经学会了。”粟桐说着,轻轻拉了下穆小枣的衣服。
粟桐比想像中要温柔,水一般化开又水一般凝聚,昨天粟桐到最后是浑浑噩噩,穆小枣还因此有些心疼,而今天穆小枣直到最后一刻都是清醒的,她蜷缩在沙发上,刚刚褪去的潮水让她呼吸不稳,粟桐挤在她身边,“我去放洗澡水。”
“等等。”穆小枣伸手勾住了粟桐背后的拉链,“怎么只有我在毯子里,你却要做那衣裳整齐的君子?”
粟桐最喜欢的这条长裙有一样不好,拉链接着两块布,背后拉开就顺着两肩往下滑,粟桐抱住胸口都来不及,直接被拽进了沙发里。
最后还是两个人一起进的浴缸,蒋至道能吃苦也会享受,浴室比一般人家的主卧都大,浴缸是仿木制,别说两个人洗澡,就是两个人游泳都可以试一试。
第二天不用上班的好处就是能睡到日上三竿,穆小枣昨天比粟桐辛苦,可是当粟桐睁开眼睛,就闻到厨房传来的香味,中式点心的咸香气扰人清梦,粟桐跟被窝黏糊了一下,还是决定放弃回笼觉,起来好好吃饭。
“小枣儿,你真好,”粟桐刚洗完脸,手里端着毛巾还没擦,她睫毛上挂着水珠子,眨一下就落,“倒显得我游手好闲。”
“锅碗瓢盆不是你在洗吗?”穆小枣赶她回卫生间,“擦完脸好好抹点水乳霜,空调底下缺水分,今天要是窝在家不出去,容易干。”
粟桐之前就想为做饭尽一份力,她并非何铸邦亲生,倒是跟几年前的何铸邦学会了一手瞎胡来的厨艺,只要是个人都会劝穆小枣珍惜生命不要冒险,一两个家常菜还行,要是做一桌,必然是有凉拌石子嗦个味这样的奇葩菜。
穆小枣的舌头又是“娇生惯养”,可受不了这样的祸害,所以粟桐打下手或做做其它家务还行,灶台还是别碰为妙。
在她起床之前,穆小枣已经打了电话给蒋至道,按蒋至道的说法,这件事不难,一两天之后就能安排的妥妥当当,只是这安排的办法粟桐跟穆小枣都不能问,问了,蒋至道就打算卷包袱跑路。
粟桐咬着酥饼问,“没这么夸张吧?”
“没这么夸张,不过确实会给我蒋伯伯带来点麻烦,他是个爽快的性格,黑白两道又都是朋友,倘若抽筋拔骨地查,他可能真的会卷包袱跑路。”穆小枣笑了笑,“想想那场面还挺有意思。”
“小枣儿,我有时候会怀疑你心肝全是黑的。”粟桐搬着椅子往旁边挪了挪,“那可是你的蒋伯伯,待你跟亲生的一样。”
穆小枣垂眼翻着手机,“我只是说说,又没真的要做。何况蒋伯伯自我小时候就有事相瞒,他还以为我不知道。”
--------------------
作者有话要说: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第114章
关于蒋至道有事隐瞒穆小枣这一点,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粟桐一度想翻看穆东明被枪杀的档案,可惜以她的权限也只能查到最表面的部分, 剩下的档案就像巨兽藏身迷雾, 让人心生畏惧。
穆东明毕竟是穆小枣的亲生父亲,要是粟桐都想一窥究竟, 穆小枣只会更加急切,蒋至道明知这一点却故意隐瞒甚至绝口不提,怎么想都不对劲。
“蒋伯伯选择隐瞒肯定有他的原因, 我小时候想不通, 现在倒是能够理解……谁都难免有一两个秘密,”穆小枣翻完了今天一早的新闻, 抬头见粟桐也吃得差不多,于是道,“锅跟碗都交给你,你洗得时候我跟你说说最近一批新闻。”
粟桐觉得自从有了穆小枣, 她连收音机都省了。
为了能听清穆小枣的声音, 粟桐特意将水流开得很小,早饭占得盘子并不多,穆小枣也不喜欢放太多油, 洗起来一点也不麻烦。
“昨天倒是挺太平, ”穆小枣摸着手机壳,“整个东光市几乎没有发生刑事案件, 就连打架斗殴跟喝酒闹事的都清了零。”
“过于太平也不是件好事,”粟桐有经验, “可千万别是闻到了危险的气息,一个个都缩进了巢穴里。”
治安再好也会有几个混混团体, 整天游手好闲,大恶事不做,小错却屡犯,这种团体最擅长的就是闻味,黑白两道的暴风雨他们都能提前嗅到,并随之夹起尾巴不动弹。
所以没动静反而让人心里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