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无他,她担心温盏见到陆谨怀会直接提拟定离婚协议的事情。

如今关于离婚,她本着能拖一天是一天的原则, 尽量延长时间, 等阿盏忙起来, 或许这事便能不了了之。

其实若不是去医院的时候眼疾恰好复发,她也无需叫陆谨怀妻妻帮忙。

昨晚温盏神魂有破碎的趋势, 陆昙几乎用尽仙力才稳住那脆弱的灵魂。

可是温盏的疼痛却没有随着灵魂的稳固而减轻,陆昙看着因疼痛而晕过去却还是低吟的姑娘,没有其他的办法, 只得赶紧将温盏送去医院。

路上,业火和眼疾同时来袭,打得陆昙一个措手不及。

在医院一脚踏空之时, 陆昙本能地护住了温盏, 这才有了头上的小伤口。其实不严重, 但是医院急诊的小护士却被她的模样吓到,竟是夸张地称她这个没晕过去的,看起来比晕过去的还要严重。

陆昙无法,这才在医生的催促之下,给陆谨怀拨了电话。

如今将陆谨怀支走, 陆昙才将压抑许久的业火彻底释放出来, 可能是因为在凡间过度使用仙力的缘故,业火烧得比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陆昙端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神思被烧得涣散, 连温盏什么时候靠近她, 她都不知晓。

温盏虽然听温瑜提起陆昙磕到头, 但却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厚厚的绷带在头上缠了一圈又一圈,下面覆着眼纱,淡蓝色的衬衣上还有一道道磕碰沾上的血痕,竟有种神仙不小心跌入凡尘的破碎之美。

责怪的话一句都说不出口,温盏将手机上敲好的骂陆昙不靠谱的文字逐一删除,向一旁的温瑜示意。

温瑜看清温盏手机上的文字,做传话筒道:“昙姐,我姐问,你头怎么回事?”

陆昙被温瑜的声音唤回神思,缓了会儿业火烧灼的痛,才微微勾起一点唇角,轻描淡写地道:“小磕碰,不碍事。”

她伸手朝虚空中摸了摸道:“你的嗓子怎么回事?”

陆昙是故意的。

这几日,温盏回避她的态度明显,除非必要的触碰,不然温盏都会主动躲开。次数多了,陆昙再迟钝也知道什么意思。

说来可笑,与温盏相处的七年,她学会了很多谈情说爱的小技巧,却不知道该如何挽回一个人。那时温盏乖巧体贴,爽快直白,偶有摩擦都会主动向她提出,找到两个人相对舒适的解决方式,从不需要她自己思考。

那会儿她并不上心,对此乐得轻松,可如今却觉得,事非经过不知难。

早知今日,就应该用心多学学怎么哄温盏的。

现在没办法,只能凭借对温盏的了解一点点靠近温盏。

譬如,温盏是个很容易心软的姑娘。从前她们吵架,只要她稍稍示弱,温盏就不会将她一个人晾在一旁。

那现在她什么都看不见,装得柔弱些是不是就可以骗温盏离她近一些,至少,别刻意躲开她的触碰。

想到这,她将在空气中胡乱摸索的手伸得更长了一点。

果然,不远处的妻子没看穿她的小心思,走过来握住她的手,还安抚地拍了拍她。陆昙担心自己的体温烫到温盏,又将业火冒上来的热度压了压。

“我姐说……”温瑜又在此时不合时宜地开口。

“不需要的。”陆昙轻声打断温瑜,将掌心朝上,缓声道:“阿盏想说什么,在我手上写就好。”

温盏一怔,着实没想到还有这种方法。

她稍稍思索,便在陆昙的手心里写了两个字试探。

陆昙随着她刻意放慢的笔画动作迅速分辨出意思,道:“这样?你是想问这样也能交流是吗?没错,我可以理解你写的意思,简短些也没什么。”

温盏眨眨眼,惊讶于陆昙的领悟能力。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嗓子到底是怎么回事。”陆昙提醒她。

温盏想了想,又在手掌中写下两个字。

“创……伤?”陆昙很专注:“你这两天都在家,哪里来的创伤?发烧?还是……”她话说一半,便握住温盏的手,另一只在温盏的手腕上点了点。

温盏知道她碍于温瑜在,不好明说,便在她手心里写下“不知”。

温瑜见二人配合默契,确实不再需要她做中间人翻译,便打了招呼准备告辞。

温盏送她出门时,在门口再次提醒温瑜:“记得帮我和小陆说。”

温瑜明白自家姐姐心意已决,比了个OK的手势后,道:“姐在家好好休养,等我消息。”

送走温瑜,温盏才重新回到陆昙的身边,托起她的掌心写道:“晚上吃什么?”

陆昙竖起耳朵听温瑜彻底离开后,才稍稍舒了口气,业火烧得她脸色发白,但面上仍不动声色地道:“你写得太快了,可以慢一点吗?”

温盏不疑有他,又在陆昙手上慢慢地写了一遍。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撤手,便被老神仙突然握住。

“厨房里我做了点凉拌菜和粥,我们一起去吃好不好?”

温盏此时腹中的确有些空,没犹豫便在陆昙手上写了个“好”。

陆昙却仍捉着她的手不放:“阿盏,我眼睛不便,身上也不是很爽利,你能不能……牵着我过去?”

她不知道自己的要求,单纯的姑娘能接受到什么地步,索性一步步试探。不出所料,握着的柔荑微微僵硬一瞬。

陆昙怕她拒绝,又保证道:“你放心,我一定很快好起来,不给你添麻烦,阿盏……”

老神仙平日里并不会这样示弱,声音里带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小心,温盏虽有心与她划清界限,感情却终归难以做到收放自如,爱了七年的人用这么卑微的方式求自己帮忙,温盏难以狠下心拒绝。

再说,她两个现在都属于残障人士,一个瞎一个哑,委实没办法避嫌,相互帮扶一些才是正题。

陆昙等了许久,都未感受到身旁人的动作,心中一叹,正打算再想些其他的托词,未曾想温盏已先一步行动。

善良的爱人主动捉住了陆昙的手,另一只手还托住陆昙的手臂,一步一步地将她带去饭厅。

陆昙忍了很久才压抑住快要翘上去的唇角,被冰丝黑纱遮住的狭长眼眸却偷偷地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