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师姐因为恩怨簿的事情造业深重,什、外加这几世在凡间逗留造成仙力溃散,么、之前她自己一个人偷偷瞒着不让我们知道,都、上次您让我去看师姐我才发现师姐已经心性受损,不、再这样下去师姐恐有入魔可能,知、师姐最听您的话了您劝劝她,道、让她一定不能再胡乱动用仙力,不然师姐会有生命危险!”

毕舒城不知道这边的情况,也可能是害怕陆昙会责怪她,一口气说出来的话颠三倒四的犹如加密一般。

温盏反应半天,才明白毕舒城的意思,抽着眼角道:“我知道了,现在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

毕舒城沉默片刻道:“我这边把稳定心性的仙丹制出来就过去,具体的等见了面我再与您详说。”

挂断电话后,温盏从浴室拿了条浸湿的毛巾,没顾及陆昙的闪躲,径直走到陆昙面前。

“我自己来……”陆昙还是挣扎。

“别动!”温盏制止她,用毛巾一点一点地擦干净陆昙面上的汗。

陆昙一动也不敢动,僵着身子任温盏动作。

她总是一这样,一方面顺从得很,一方面却又固执得可怕。明明都自顾不暇,却还要动用仙力保护温盏。

温盏帮她擦着脸,脑子不知怎的便蹦出之前陆昙说的,神仙只有一世的话来,心里蓦地一疼,手上的力度也加大些许。

陆昙额前的碎发都被她擦得凌乱,人却没什么反应。

这份无声的纵容让温盏更加心酸。

就算陆昙想要偿还恩情,也没必要将自己搭进去。凡人就算死亡还可以重入轮回开启新的人生,神仙却没有这样的机会,陆昙这样不顾及自己地保护她,是图什么?

图什么陆昙之前已经说得清楚,可是温盏还没从婚姻的欺骗中缓过神来,自然是不会轻易相信陆昙的说辞。

可现在温盏再问,面前的人却是一句真心都不肯吐露。

“你就当我是在报恩吧。”

“与你有恩的是温清沅,不是我。”

“总不能让你白白付出七年。”陆昙今天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哪壶不开提哪壶:“算弥补也好,因愧疚也罢。等正式离了婚,我就不缠着你了。”

她给自己设了期限,离正式办理离婚还有不到两周的时间。在此之前,她还想再放纵自己的心意一阵子。

神仙毕竟寿元比凡人一世要长许多,所以会有比凡人对于生死更敏锐的感触。

就像应劫会有预知一样,消亡也会有预感。自从那天意识到自己开始产生恶念,心智不再纯粹后,陆昙便清楚,属于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原本这一世若是不能顺利解决恩怨簿,等着陆昙的也只有魂飞魄散的命运,只是陆昙没想到,因着驭神印被窃取缘故,仙力溃散得比她想得还要快。

彻底消亡前,她还想做什么,她还能做什么?

递交辞职申请那天,陆昙便想得很清楚。

她还能将属于温盏的灵魂碎片修补回来,她还想再赖着温盏一会儿。

如何拿回温盏的灵魂碎片,陆昙已有对策,只是这对策原本是下下策,所以之前没做考虑。现在却不同,没了对于未来的考量,做事反而放得开。

陆昙只是在等一个时机,一个她们正式离婚后,不再影响温盏的时机。

想通这些,有限的仙力便成为她赖着温盏的途径,这七百年来的难得放纵的老神仙行事更加不受约束,不妨碍别人的情况下,她只想满足自己仅剩的一点私心。

陆昙今天说的话,句句都在引燃温盏的无名火。

自己怎么想是一回事,对方承认与否又是另一回事。

如今两回事难得凑成同一回事,却将温盏气得火冒三丈高,要不是陆昙救了自己的命,外加答应了毕舒城,温盏现在就想把陆昙臭骂一顿,然后一脚踹出房间。

“灵魂碎片的事我刚刚仔细考虑过。”她深深地吸了口气:“从温清沅缺失灵魂到现在也有七百年,轮回也经过几次了,既然我能够好好地站在这,日后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所以你现在只管考虑怎么保重自己,以及如何将驭神印顺利取走,需要我配合的我不会拒绝。”

她说得恳切,面前的陆昙却不晓得有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

“陆昙?”

“嗯?”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有。”陆昙点点头,道:“不采纳。”

温盏:“……”

她忍无可忍,将毛巾丢在陆昙脸上:“陆华优!你今天是故意来挑战我的忍耐度的?!”

陆昙捂着脸上的毛巾,唇角勾起一抹转瞬即逝的弧度,轻声道:“去睡吧,明天不是还要赶戏?”

业火来得快去得也快,烧了一会儿便熄灭。

这并不是个好兆头。

修为越高的神仙,在凡间动用仙力,业火烧得也越猛烈,如今却没什么后劲,想来也是预示陆昙大限将至。

“我没事了。”陆昙心里有数,嘴上却不以为意地道:“你快去休息吧。”

温盏看着神思比方才清明许多,面色却更加灰败的陆昙,心中的担心不减反增。

“舒城几日后来H市,在此之前,你先跟着我吧。”她叮嘱道:“别再用术法。”

陆昙原本已经做好明天装作离开,再偷偷的远远的跟着温盏的准备,没曾想,今晚的姑娘格外好说话,不仅没有将她轰出去,还允许她跟着。

“我……能光明正大地跟着你?”

温盏听出这话的隐藏含义,失笑道:“不然呢,你又要隐身偷偷跟着?”

“我不是这个意思。”陆昙露出懊恼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