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陆昙的不知情和错认在她这里就是不能理解,不接受的。

她能明白自己的双标是为什么,却始终不肯承认。

不肯承认无论是温清沅还是温盏,都没能彻底放下对陆华优的那份在意。

下次不能这样了,温盏暗暗劝诫自己,不要再陷在怨怼的情绪里,尽快解决恩怨簿的事才是首要。

“阿沅。”周晏苏还是没放开温盏的手,她抚上温盏的无名指,认真地道:“所以,我们还有重新开始的机会吗?”

温盏回过神来,下意识想要撤回手,却被周晏苏紧紧地捉住。

“阿沅,我承认陆部长很有地位,但她稍有不慎也会牵连到你。就像现在……”周晏苏有一点急切:“阿沅,她和我们并不是一类人。”

“阿沅,现在说这些或许不大合适,但我已经忍耐了许久,上辈子没能将你安然无恙地带回身边,是我一生的遗憾。”

温盏几次抽手都被控制着,她没有什么大的动作,但眸色已经冷了下来,拿起手机单手打出字:“放、手!”

周晏苏却似乎陷入到极深的痛苦中根本没注意到温盏,继续自顾自地说:“我这辈子一直没记起来,直到拍摄前逐渐恢复记忆,阿沅,你不知道,我有多庆幸今生还能寻回你。”

“可我好像晚了一点,你已经有了妻子,但是没关系的,没关系,只要你还愿意,我们就能重新开始!”

“阿沅,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不会再像上辈子一样把你弄丢了。”

“我们不会是崔不语和晏宁,我们今生会有好结果的!”

听墙角的秋风轻轻拂过面颊,旁若无人地围观别人的秘密。

温盏对她的自我陶醉感到无奈,趁着她放松终于将手收回来,赶忙后退一大步,和周晏苏保持安全距离。

周晏苏被她疏离冷漠的动作刺痛,想进一步又怕温盏厌恶,压抑半晌才不确定地道:“阿沅是真的爱上陆部了吗?”

温盏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温清沅的确喜欢陆华优,那样隐秘又忐忑的心事,在七百年前无人可诉,七百年后,也不想再被人知晓。

至于她自己,不喜欢怎么可能结婚呢?虽然……她们很快要正式离婚了。

周晏苏却从她的沉默里品出别的意思,双手扶上温盏的肩膀道:“阿沅不喜欢陆昙对不对?”

远处劲风狠狠地将彩灯吹起,带出一片光影迷离。

“我就知道,阿沅即便没有想起我,也不会……”周晏苏又自言自语起来:“你们已经分居了,我都知道,阿沅,我愿意等,等你离婚,等你回头。”

温盏实在没明白周晏苏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但她听懂了周晏苏的意思,周晏苏私下调查过她,知道她分居甚至可能知道她离婚冷静期的状态。

耐心瞬间被耗尽,温盏挥开周晏苏的手又后退一步。

“我想,我的私人感情问题与晏苏姐没有任何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呢?”周晏苏有些迫切地道:“你明知道我……”

“可是温清沅不喜欢周晏苏。”温盏飞快地打字:“晏苏姐,梦该醒了。”

“不……喜……欢?”周晏苏极缓地念出这几个字,面上仍有些木,好半天才道:“怎么可能呢?阿沅……你是不是还没完全恢复记忆?不可能的……”

温盏不愿意多说,但也尽量清楚地描述:“温清沅有喜欢的人。”

温清沅有喜欢的人,不是遗忘不是错觉,只是不是周晏苏而已。

周晏苏总算理解了温盏的意思,她微微瞪大双眼,表情有一些木,难过却又空洞。

“那……阿……盏盏呢?盏盏有喜欢的人吗?”周晏苏不死心,迫切地想抓住些什么:“我们可以抛开前世,从今生开始。”

温盏简直要被周晏苏的逻辑气笑了:“所以晏苏姐觉得,我可以是你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周晏苏慌不择言,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晏苏姐,我不喜欢你。”温盏不愿意再委婉:“无论当年还是现在,我和你都没有友情以外的情谊。你没有必要再囿于一厢情愿的过往。”

周晏苏被她的直白戳痛,不断找借口:“阿沅为什么要这样说呢,因为我当年伤了阿沅的心么,还是……因为阿沅心里还有陆昙?”

温盏懒得再绕圈子:“晏苏姐何必自欺欺人?我都要离婚了,有什么必要骗你呢?崔不语和晏宁之所以有故事,是因为两情相悦,晏苏姐,我和你不一样。”

周晏苏终于颓了下来,她摇着头向后退了几步,撑在观景台的围栏边,带落一片悬挂的彩灯。

温盏没再刺激她,想了想将花灯一并留在了观景台。

“阿沅!”周晏苏忽然叫住她,挣扎着道:“如果……当年温家不会远走避难,如果我们还能一直在一起,会……有不同吗?”

温盏回身定了片刻,在周晏苏乞求的目光里,缓缓地坚定地摇了摇头。

周晏苏想要勾出一抹笑容,最终却只是失败地扯扯唇角:“知道了,你……走吧……”

温盏没再犹豫,大步离开了观景台,也将属于温清沅与周晏苏的过往,全部留给了那个还停留在幻想里的人。

料峭秋风像是有自己的意志般,吹散人最冲动的情绪,温盏眸光一闪,本要上电梯的脚步一转便走向酒店的阅读室。

这个时间,阅读室已经没有人,温盏便也放松地将口罩摘了下来。

阅读室灯光被调暗了,森林绿的书架,贴得整齐的标签,都给人更加舒缓的感觉。

于是,温盏也缓和了一点面色,她从书架里抽出一本书,书名叫《如果你把人生看作一场戏》。

挺应景的,但温盏却不认同,她不喜欢将自己的人生过得像戏剧里表现的那样夸张。

比如现在,坐在阅读室等一个人现身这种事,在温盏看来,就有些戏剧化。

陆昙估计已经不记得,她也曾像现在这样装过“透明”,那次她惹温盏生了气,两个人吵很久都没吵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分房睡,彼此都冷静冷静。

有限的几次温盏消极处理妻妻问题的时候,都是陆昙先败下阵来。那时候的老神仙也是像这样,什么都不说,却在半夜溜进温盏的房间,在温盏的床边一坐就是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