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雅的编钟声中,长?道尽头,手持巨大羽扇的侍女缓缓打开,露出后面?那一张面?颜绝世?的脸,身后数个梳着发髻的七八岁女童牵着长?长?后摆。
望见?那人,先前一片威赫的帝王眼中霎时淌出汹涌似海的深情来。
中庸一步步朝王殿下唯一站立的男人走去。
凤衣沉重,即便惜月搀扶,中庸仍旧吃力,可走到一半,险些被衣摆绊倒,还?好被身后跟着的惜月及时扶住。
见?中庸微白的脸上一片细密的汗,惜月忧心地低声问:“娘娘,您没事”
忽然,耳畔炸开一阵惊呼声。
惜月抬头,却见?原本该在王殿前等待皇后上前与之?携手的皇帝已经走下,来到中庸面?前,将其打横抱起,再拾阶而上,行至殿前才放下,看着眼前的中庸,沈长?冀眸光柔和,低语道:“阿泠,你今天?好美。”
中庸移开些视线,没有说话。
沈长?冀眼中一黯,太阳穴突突了几下,忍下去,从惜月捧上的托盘上拿起亲授紫泥凤玺放在中庸掌中,随后牵起他一只手。
面?向殿台之?下,百官伏地山呼千岁,声浪震得王殿震颤。
“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白日是封后大典,夜里则是除夕晚宴,文武百官,尤其是白天?没有资格出现的各郡来臣,此刻也尽数入座中。
而同时,南月苑中,看着镜前梳妆的中庸,沈长?冀心疼,单膝下跪,握住中庸的一只手:“阿泠,你若太累了,晚宴可以?不去,好好休息,我答应你的事已经会做到。”
望着镜子里的对方,青令再次转过头:“我要去。”
费这?么那么一番波折,今晚,他无论如何?都要去。
沈长?冀面?色微白,握紧手,“好,如果你今晚不舒服,一定要马上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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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娘娘带来的,可是南平郡最大的苍山壁雕刻的观音佛像!”
“切!你这?算什么,我带来的,可是南海的珍珠!而且我这?一颗,可足有鸡蛋一样大!”
他们一行人说得起劲,这?时,有人看到角落里满脸不屑的臃肿身影,有人阴阳怪气问道:“对了,王大人,您是皇后娘娘出身的南业郡的郡守,算是娘家人,您这?次来,可准备进献给皇后娘娘什么东西?”
谁人不知,皇后娘娘先前身为君子相遗孀,却能被帝王看中,带回?皇宫,就是这?恬不知耻的南业旧臣的手笔。
虽说天?下统一,所有人都是大秦子民,可作?为原本北朝的来臣,他们与生俱来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尤其是那些南方人。
虽然他们内心也不喜帝王为何?会立南方出身的中庸为后,可看着眼前这?个出卖旧国同僚的人,更让他们耻与为伍。
王昌邑感受到了他们的鄙夷,却毫不在意,在他看来,中庸明?明?是托了他的福才能成为皇后,甚至还?怀上龙嗣,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他才应该是中庸的贵人才对。
看着其他人拿出的各式珍宝,他撇了撇嘴:“切,你们这?些算什么!我带来的东西如果一拿出来,皇后娘娘哪里还会看得上你们带来的这些俗物!”
他这?么一说,众人纷纷好奇起来他到底带来的是什么,想?要一看究竟,奈何?王昌邑就是不拿出来,藏着掖着。
就在众人心中不屑至极时,殿外的太监尖细喊道:
“皇帝陛下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此言一出,殿中众人纷纷跪下。
青令被沈长?冀牵着,穿过无数匍匐的身影,一步步朝高台之?上走去。
一时间?,中庸有些恍惚。
四年?前的今天?,也是在这?里,沈长?冀在这?里只能靠饮下毒酒,才能拒绝北景帝赐婚,而另一边,为了救李沐瑶的他,却又阴差阳错被北景帝赐婚。
可现在,他却以?沈长?冀的皇后的身份,与对方一起接受众人的跪拜。
走上高台,沈长?冀没让中庸坐在次低一位的凤椅上,而是直接拉着他坐在龙椅之?上,紧挨他的身边,并且握紧了他的手。
“众爱卿平身。”
沈长?冀一声,脚下宛如蝼蚁的众人齐呼“谢主隆恩”,才一个个站起入座。
青令一眼看到台下带着小太子的李沐瑶。
自上次他坠湖,之?后沈长?冀再没让她和他见?一面?。
可一眼,中庸就注意到李沐瑶身形消瘦了不少,脸上亦有憔悴,望向自己时,眸中满是悲惧自责,想?说什么,青令笑着对她摇摇头,表示不用她说什么,自己都明?白,对方眼眶一红,险些就这?么落下泪来。
“阿泠。”
手被握紧,青令看向身侧,沈长?冀的神情明?显紧张与不悦。
青令却低下头,避开了男人火热的视线。
面?对中庸的逃避,沈长?冀心口一窒,头疼得他另一只手抓得龙椅的扶手变了形。
突然,沈长?冀立马强势把中庸搂进怀中,同时目光扫下台去,而台下抬头看得入神的沈元聿猛地撞进帝王这?一双如渊的黑眸,好像灵魂都被摄去,浑身冷汗直冒,慌不迭地低下头。
这?时,沈元聿注意到身边的李沐风。
虽然李沐风没有说过,可沈元聿感受到了对方已经认出了中庸的真实身份。
同为天?乾,沈元聿能感觉到对方也对中庸有非分的想?法。
不同于自己内心知晓与中庸绝无可能,还?一直单相思,甚至要找替身来自欺欺人。
对方在从南业回?来后,再也不关心一点儿关于中庸的消息,甚至还?一连娶了好几房貌美的坤泽侍妾,刚才也都没抬头看台上一眼,似是一下子想?通了。